惊慌失措,更何以自言自语,合掌胡乱祷告道:“皆怪小弟一时贪婪,枉害大哥性命。今若要索取,找小弟就是,然小儿无辜,万望大哥垂怜,高抬贵手,莫相加害。”
随后,竟旁若无人一般,撇下孙符、张尤二人,自顾离去。孙符对他接连有反常态的行为,自是疑惑不已,难以置信。待当日夜里,孙符无意中又窥见张杰潜入院中,于空地间焚香化纸,独自祭拜祷告一番。孙符虽满心狐疑,然终究不明真相,姑且亦懒得理会之。
然事隔数日,也就昨日黄昏后,孙符出门漫步,碰巧遇得张杰堂侄张奔,孙符受其邀请,遂做客张奔房中。此间,孙符不觉谈论起数日前之事,又经张奔回忆于两月余前,就去年底,正值接迹渡浮尸案发三日前之夜里,奔无意中亦窥视得张杰行迹诡异,曾挑回一远客包袱,就此一时富贵,陆续买田创屋。此后,张杰或许但求掩人耳目,虽是照旧每日撑船载客载物,却已不如先前般用心。如今来看,定是那时作此不义之事,发迹于横财。
至此,二人方始恍然大悟,张杰势必与去年底接迹渡浮尸一案不无干系。张奔进而言及昔年与杰争占有旧隙,言语间不无希望孙符揭发张杰之意。为此,遂商定次日二人同往县衙面见大人。
然而,不料今日天下大雨,等待孙符借口出来,却见张奔宅门紧闭,奔不知去向。孙符无暇迟疑,就径直往县衙寻来,未曾想竟碰巧又干证得夺伞一事。
待孙符叙说完毕,艾虎早已按耐不住,起身愤然道:“好个强人张杰,竟此般诡诈多端,深藏不露!”转而又向包拯道:“大人,何不命在下就此将其擒来?”
包拯示意他不必轻举妄动,又思量片刻后,言道:“事先不宜贸然惊动张杰,当密传张奔前来,印证无疑,方拘拿张杰未迟。”
于是,即命俞基密传张奔来见,又另命皂隶两名前去,暗中盯看张杰,若有异动,当速来报。
俞基诸人领命,方踏出县衙不远,却见张奔领着徐清,以及另一位理应暮龄之年,却生得面阔唇方眼突,瘦长清秀的长者,三人直投县衙而来。俞基与张奔、徐清乃同村人氏,自是相识,忙近前说话,张奔亦言明此番来意,俞基匆遽引路于前,一并转回县衙来见包拯。
原来,随张奔、徐清前来的那一位长者姓冯名仁,乃奔之泰山大人也。经他将物证确认,接迹渡浮尸一案之逝者,想必乃徐清之兄徐湰也。遂据他所述,当年,徐湰年轻之时不能任力,终日闲游。后来,因其父不幸病丧,生活贫窘,其母见湰如此,时常骂詈,湰亦觉羞颜。一日,徐湰奋然相约知己冯仁,南下剑州生意。二人于剑州生意十数余载,皆大获其利。至去年冬,二人本来相约同归梓里,然冯仁因余利一时未能收回,故延误至今,昨日晚些方归。然今日一早张奔携妻前去探望,见面之后,于言谈中冯仁因感慨之余,则问及张奔可有曾见徐湰,探之近况如何?故此,二人一道去见徐湰之弟徐清,这才促使三人具状一起投县衙出首。
包拯准其状词,就差艾虎率领捕役两名前往拘拿张杰。待将张杰拿至公堂,包拯细看此人,身长六尺有余,三十五六岁年纪,生得一双三角眼,两弯掉梢眉,三柳掩口黄髯。此时,其已骇得面无人色,手足无措。包拯知张杰谋人害命是实,将其三拷六问,杰受刑不过,遂将谋害徐湰事情一一供招。
原来,徐湰一去十数余载,虽大获其利,多年来却少有与家人联系,纵使去年底湰满载而归,家人一时又哪里得以知晓。然归至本地接迹渡头,天色将晚,只见昔年渡子张杰将船撑接,两人笑容拱手,张杰问道:“大哥一去多年不归,想必大利。”
徐湰步行负银力倦,微微答道:“钱虽积些,所得不多。”便将雨伞、包袱丢入船舱,响声颇重。
张杰知其从南剑州远归,包袱内必是有银,陡起枭心。乃趁天晚无人看见,将徐湰一篙打落水中溺死,杰又将包袱密藏归家,此般歹事一时果真无人知晓。
包拯审实,当堂拟判张杰填命,将杰枷锁入监。张杰妻得知,早已携子逃走。包拯于是将张杰家业尽数变卖,赔偿受害人家,余数追缴入官。就此呈报州府及至朝廷,只待秋后将张杰问斩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