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作为河北西路首府,虽是大城,但也是几十年不曾打仗,军备废弛。
匆忙拼凑起来的三万守军,根本不是护民军的对手,城外一战失利,损兵近万。
城外打不过,他们选择据城坚守。
然而,军心、民心已乱,面对五六万人的围困,根本难以坚持。
围城第三天深夜,城内义士杀真定府尹,守军生乱。
当夜,镇守西城的守军打开西城门,投降护民军。
城门已开,其余各军无力抵抗,纷纷就地器械投降。
隔天,四月初九,护民军完全接管真定城,将丢失二十余年的河北西路首府重新纳入中原统治。
之后在半个月内,护民军在改编过后的梁兴部及本地降军带领下,迅速占领真定府、定州、祁州三地近二十个县城,将河北西路北部地区全部收复。
随着东路军在攻占河间府后向西推进,两军很快在蠡州会合。
至此,北上的护民军将河北东、西两路连成一片,从北面对大名府形成大方向的包围,也切断了燕京对大名府可能的支援,一条粗大的绳索已经勒上大名府八万金军的脖子。
金军统帅阿鲁补做为一名征战沙场几十年的老将,当然明白自己的处境。
但都元帅完颜宗弼离世前一再叮嘱他,即便汴京城不可守,大名府一定不能丢。不是大名这座城有多重要,而是无论如何不能断了与南朝的联系。
阿鲁补也明白,有废帝赵桓在,南朝便能为金国所用,只要宋军渡过淮河一线,北上的护民军必定会退回黄河以南,河北之地不用争,对方根本拿不去。
并且,只要南朝好好配合,用不了几番拉扯,护民军便会疲于奔命,被耗死在淮河与黄河之间。
现在,他只需要好好守在大名府,等一个南朝的消息。
阿鲁补按兵不动,护民军在拿下整个河北之后,也停止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就地休整。
河北在金国二十几年的盘剥下人口凋零、民生凋敝,大军无法就地补给。
真定府与汴京相隔近千里,粮草运输不便,好在东路军经营山东三四年时间,一直在为收复河北、燕京做准备,在济南府、滨州等地囤积了足够北伐的粮草。
粮草不足的西路军主力很快向东边的深州集结,以便向南攻打冀州,进逼大名府路,顺便迎接从山东北上的粮草。
大军要东进,真定府行营内,梁兴十分不舍。
“君上,机会难得,全军士气正盛,何不一鼓作气收复燕京?”
刘安道:“河北底子太薄了,民力不济,经不起折腾,休养三五年后,再行北伐比较合适。”
“君上,若此时止步不前,与当年在汴京城外退兵,又有何异?”梁兴急道。
“我没说不打,现在确实不适合继续北上。此地距离燕京还有六七百里路程,我们没有多少粮草了,一旦在燕京城下僵持,对我们很不利。”
“燕京城跑不了,等河北民生恢复,收复燕京不是难事。”
“君上错了!”
梁兴劝道:“我们需要时间恢复民生,金人又何尝不需要恢复,或是调整部署?等他们也做好准备,以燕京之坚固,我们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末将建议放手一搏!河北百姓吃了几十年的苦,再吃这一次苦,又算得了什么?这次过后,河北将再也没有战事,大可安心休养恢复。”
“我们没来的时候百姓吃苦,我们来了,百姓还吃苦,那我们跟金人有什么区别?”
刘安劝道:“河北百姓已经不堪重负,该让他们喘口气了。”
“梁将军,河北西路就交给你了,务必执行免租三年的政策,也不得在农忙季节征调民力。”
“你的粮草有山东和汴京供应,不要从民间征收,百姓捐赠也不行。夏粮快要成熟,今年就别折腾了。”
“是。”劝不动刘安,梁兴也只能妥协应命。
四月二十二日,刘安率军抵达深州安平县,在此召见东路军各级将领,不吝嘉奖。
当着一众将领的面,他又把对梁兴说过的话,跟众人说了一遍。
大家的反应都跟梁兴差不多,纷纷建议趁势而进。
特别是东路军筹备三年之久,好不容易大军出动,仅仅收复河北东路,远远不够。
他们强烈建议,至少也要收复燕京路外围州郡,将战线退往霸州、雄州以北!
但刘安的态度很坚决,一路走来,河北民间是什么样,他看得一清二楚,就目前这种情况,民力根本不支持他们攻打燕京。
众将无奈,领命而去。
难道错了?
空荡荡的帅营中,刘安独自看着眼前的巨幅地图。脑中浮现的一会儿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百姓,一会儿是战意旺盛的护民军士卒、将领,纷繁的画面交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