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城北来了很多流民,已经有人渡河!”
刘安一回到州衙帅营,许坚便急不可耐地迎上前来。
流民?
城北如何有流民?
难道是南阳方向过来的?
王元在南阳做了什么不得人心之事?
一瞬间,数个念头在刘安脑中打转。
把王元派去南阳,就是因为他曾在衙门任职,对城里的情况比较清楚,知道如何跟城中百姓相处。
他军中的营长白越也曾在湘阴县衙做班头,熟悉县城内外事务。
专门把他们放在那里,就是担心南阳不稳,如今北边来流民,想来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先别慌。”
刘安将许坚稳住,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幸好城门暂未全部开启,此事还有回旋余地。
“知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有多少人?”
“我们也是不久前才发现,还不清楚他们从哪儿来。人很多,大人小孩都有,估计不下万人。”
万人不是小数目,流民没有组织、没有纪律,一旦进城,处理不当,必生祸乱。
但若是不让进城,让他们在城外挨饿受冻,传扬开来,护民军不但得不到民心,恐怕还会留下恶名。
“城里还有多少粮食?”
“二十万石左右。”
韩通、郭彦将邓州城周边的粮食全部抢到城里囤积,两三年时间就积攒下这么点粮食,而城内外原本就有近十万人,即便是把粮食平均分配下去,也远远支撑不到夏粮收获。
护民军拿下了邓州城,本想解决部分军粮问题,可现在看来,不但解决不了,要想安抚民心,避免本地百姓向南逃离,还得从别处购粮补窟窿。
而城外的流民也不能不管,即便不让他们进城,也得给他们足够过冬的粮食,要保证他们活下去,没有粮食万万不行。
二十万石粮,能撑多久,就先撑多久吧!
“马上去弄清楚他们的来历和诉求,切记不要动武!”
“是!”
许坚得令,迅速安排人出城打探消息。
刘安焦急等待小半个时辰之后,许坚带着属下匆匆赶回帅营。
“首领,问清楚了,他们是从襄阳府回来的!”
“怎么会是襄阳府?”刘安不解,心里却轻松了一些,不是南阳出问题,那就不算太糟。
“几个月前金国朝廷向临安要人,要求他们把这几年从边境各州南逃的百姓送回金国,襄阳府遵照执行,本月初就将三万余人集中遣送回邓州。”
“原本这些人已经在襄阳安定下来,耕田、做工,都有了活路,经此一闹,他们家当全丢了。”
“等他们两手空空回到邓州,却发现官府根本不管他们,既不给他们分地,也不给他们分粮,只把他们往湍水以北赶,让他们去南阳。”
“到了南阳之后,南阳官府也不管他们,也不让他们进城。四处游荡了十多天后,听说南阳在打仗,他们又赶紧逃回邓州城。”
“如今他们带的粮食吃完了,很多人都在吃草充饥,走在前边的还能吃野菜青草,后边的只能吃草根。”
听属下这么一说,刘安基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金国人有蓄养奴隶的习惯,如果从襄阳府遣送回来的百姓都有吃有喝,就没人会卖儿卖女、卖身为奴,只有把他们的钱粮耗尽、无家可归,才能得到免费的劳力。
城里大部分人,城外百姓,跟奴隶并没有不同,他们劳动所得的绝大部分都不归他们自己所有。
听说还有不少青壮年被卖去汝州挖矿,这也是邓州城这些官吏捞钱的门路。
“他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具体多少不知道,除了饿死的、病死的,还有一些人走散了,投靠亲戚,或是自谋生路了。”
“既然是遣返,那他们应该都是本地人,没人回家吗?”许坚好奇。
“据了解,本地人很少,南下的邓州人基本没有留在襄阳附近的,一般都往荆湖地区迁移了。”
农耕文明,安土重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迁徙,一旦决心迁徙,能迁徙多远,一看目标区域是否适合安居,二看家底是否厚实。
对不同的人来说,一个地方是否适合安居,也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汴京附近的百姓,会被随时随地出现的金人践踏杀戮,他们迁到邓州、襄阳地区,这里的金人少,横遭惨祸的概率就低,相比汴京地区,襄阳邓州也是不错的选择。
对邓州、唐州百姓来说,偶尔出现的金人也让他们不堪忍受,战乱就更不必说了,襄阳、随州紧临邓州、唐州,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近。
但凡家底厚实,能支撑他们走到荆湖地区,他们必定会往南走,最好一直走到长江以南去。
而对荆湖地区的百姓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