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德、王元各领所部,渡江而去,岳州城及其周边兵力已不足万人。
巴陵县方向的敌军距离岳州城越来越近,临湘田师中也有动兵的迹象,安乡敌军得知王元率军离开后,已经进驻华容城。
所有消息都在告诉刘安,岳州城不能再留。
他也知道应该马上离开,但江北还没有传来中军的信息,只要中军顺利离开郢州,不管是去襄阳还是随州,他都可以立即渡江,但在此之前,他还不能动。
因为田师中手中那两万五千人绝大多数是从京西各州郡调来的,必须把他们栓在长江以南,否则北上的部队将会遭遇巨大的麻烦。
这天,刘安正巡视城防,城外忽然又传来消息:敌军已架好浮桥,正渡新河!
新河距离岳州城仅仅二十里,之前一场大雨,河水暴涨,加上天道军提前将上下游几十里内的船只全部拆除,水军又堵住了新河汇入洞庭湖的入口,敌军难以利用舟船渡河,被阻挡在河岸足足五天。
天晴之后,河水渐消,他们终究还是架起了浮桥。
“传令,命许坚退回岳州城。”既然敌军已经渡河,两千人袭扰十倍之敌,对他们来说太不切实际了。
两个时辰之后,许坚带着部下返回岳州城,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一封招降书信。
书信是给刘安的,信上仅有短短数行字:“大军压境,仅剩孤城,为祸荆湖,难逃一死。雷霆之怒,百姓何辜?一人授首,可全亲族。三日为限,过时不候!鄂州都督府招安特使张浦,绍兴十四年四月二十五日留。”
“首领,他信上说什么?”许坚并没有私自打开没有漆封的书信,完全不知信中内容。
刘安将信递过去,“不过是想独得平叛之功而已。这个张浦过于贪心了,拿了鼎洲、潭州、衡州、邵州以及江西数州还不够,连我的脑袋也想要。抢了这么多风头,即便拿了头功,临安也没有他容身之地。”
“首领还有心担心他呢,他们那两万多人,用不了一天就能来到岳州城下,这恐怕是他的缓兵之计。末将建议,立即弃城渡江!”许坚看完,将信交还。
“你倒说说,他为何用缓兵之计?”看过信,刘安反而不着急了。
许坚道:“他两万多人从辰州、吉州远道而来,兵疲将乏,匆忙来围城、攻城,不一定能讨到便宜,他们急需休整。另外,他需要时间协调临湘田师中,两军合力攻城。”
谁知,刘安却道:“正常来说,确实该用缓兵之计,但考虑到‘以文驭武’,以及张浦急需声望、政绩的迫切需求,这封信恐怕是他拖延大军行动的理由。”
“拖谁?拖他们自己吗?”许坚疑惑。
“不错,正是拖延他们自己!”刘安说完,随即问道,“你是怎么得到这封信的?”
“他们打着旗子送来的。”
“这就错不了。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封信不是什么缓兵之计,也不指望我真能束手就擒,仅仅就是一份锁定功勋和声望的工具。”
“我不太懂。”许坚皱眉。
刘安笑道:“其实很好理解,他已经知道我们必然要弃城渡江。既然我们迟早要走,能白白到手的功勋和声望,他又岂会平白无故让给那群武夫。”
“他的目的很简单,公开送出劝降信,等于绊住了那帮武夫的退腿,他们无法领兵围城,自然就夺了不军功,等我们退走,他就能以这封劝降信的存在,收拢声望及岳州城民心。”
“若我所料不差,敌军在渡河之后一定会就地扎营,停军休整。三天之后又三天,我们不走,他们绝对不会拔营。”
“他真敢这么做?真能压得住两万五千大军?”许坚不敢相信。
刘安道:“张俊、杨沂中不在,就凭他在枢密院的职务,军中那些统制官根本压不住他,况且他还有招安特使的头衔,大权在握,谁敢跟他叫板。”
“不但如此,他甚至可能给田师中传令,让他们也不要轻举妄动。从他在鼎洲、潭州的行径来看,招降岳州城之功,他势在必得!”
许坚将信将疑,这也太反智了,完全不合常理,“那我们......”
“岳州城送给他,让他把这六万兵将全都得罪了吧!”一想到将来还要渡江南下,刘安瞬间坚定了这个想法。
四月二十九日,三天时限已过,岳州城二十里外的敌营果真没有任何动静,就连临湘敌军也按兵不动。
岳州城周边几十里内的六万敌军似乎都在等一个消息,而岳州城内的天道军也在等消息。
这天傍晚,苦等数天的消息终于从江北传来:前军、中军出长寿,经山区转道随州!
与此同时,第三军也传来消息,全军经郢州抵达荆门长林,正向北寻找敌军!
中军无忧了!
得此消息,刘安马上召集各军将官,宣布命令:“诸位,我们留守岳州城的任务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