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兵将分到营房,虽然屋顶透光、地上生草,破败不堪,但却异常兴奋、心安。
原以为的巨大威胁潭州驻军没了,仅凭这一条,就够他们高兴好几天。
分到营房的兵将不需将官吩咐,便纷纷开始除草整理营房、修缮屋顶,全营上下一片忙碌,情绪高昂、热火朝天。
营外,二军、三军依然留在原地待命,未曾撤离。
眼见梁秋的一军全部进了大营,高迁有些不敢相信。
见大营方向许久无事发生,他策马来到第三军。
“首领,这驻军真说没就没了?”
“这不是一般的驻军。这支驻军以前受鄂州宣抚司节制,数次跟随岳家军渡江北伐,跟岳元帅的渊源有些深。”刘安望着远方,似乎想起过往。
高迁道:“这我倒是不曾听闻。”
“我也是听师兄提起过,早年岳元帅进军潭州,平定杨幺之乱,这支驻军就受岳元帅节制。”
“如今元帅被害,岳家军逃脱不了被拆解裁撤的命运,这支驻军自然也一样。只不过没想到会撤得这么快、这么干净。”
高迁一声叹息,“朝廷历来是这样,打起仗来嫌人少,一旦停战就巴不得把军队全遣散。”
“如此倒好,正给了我们机会。不知道首领接下来有何打算?”
听到这个问题,刘安没有立即回答。
沉默片刻,反问高迁:“你以为我们该如何?”
高迁道:“首领既然要我说,那我就直言了。”
“许多民间起义,初时发展迅猛,人多势众,极短的时间内便攻城略县。可一旦拿下一两个大城,便迅速开始衰落,不等朝廷发兵征剿,便因贪图享乐,或是争权夺利,很快失去民心。待朝廷大军一到,尚未开战,便争相来投,瞬时土崩瓦解。”
“天道军自二月发展至今,短短三个月,便有三军七千余人,这两日更是直下潭州城和驻军大营。但这些兵将不是农民,便是守备军,几乎所有人没有离开过潭州,在昨日之前,甚至很多人没有离开过湘阴,他们眼界有限,看不到太远。”
“如果不给他们一个可以看到的目标,加以引导,今日过后,这些兵将必会放松警惕,无所事事,全军上下享乐之风盛行,不需数月,朝廷大军一到,必然望风而逃。”
“如今,潭州、衡州、邵州、永州等地兵力已空,我建议全军稍作休整,便尽快出兵,将周边数州全部占领,而后招兵买马,不管是向南还是向东,一直打下去,尽量不要停。”
刘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等高迁说完,忽然问道:“你以为我们该向东还是向南?”
“这就是要看首领的志向了!”高迁看着刘安,似乎想将他看透,“如果想割据一方,做个土大王,那就向南,南方多山,一时半会,朝廷也没办法。”
“如果我不想做土大王呢?”刘安问。
高迁微微一愣,沉思数息,而后试探着问道:“莫非首领有意争天下?”
刘安摇头,抬手一指前面的兵将,“他们是贫苦农民,是为了混口饭吃的守备军,哪一个跟我造反是为了争天下?都只是为了不饿肚子,不被压榨和欺负。”
“你说得也对,他们的确眼界很窄,只能看到自己,恐怕自己吃饱了,就看不到远处还有别人受苦。”
“但天道社、天道军因贫苦黎民而生、因奸臣昏君而存,哪儿有贫苦百姓,天道社就要去哪儿,奸臣昏君在哪儿,天道军就要去哪儿,远远不到享乐的时候。”
“加入天道社、天道军,就要遵守规矩,谁享乐,谁退出!”
高迁暗暗心惊,刘安如此年轻,心性怎么会如此坚定!
潭州城、驻军大营全部拿下,居然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得意忘形,看来他还真是想做大事的人。
“至于你说要给他们一个可以看到的目标,这个想法很好,那就先从简单的开始,控制潭州境内各县吧,之后再去衡州、永州。跑得太快,容易栽跟头。”
高迁听在耳中,不由点头,“首领的想法比我稳重,看来我有些急功近利了。”
“你的想法也没问题,只是我们兵力不足,拿下各州容易,但却难以控制,一旦得而复失,对我们的士气不利。”
刘安看着太阳下流汗的年轻将士,“我们现在还很弱小,经不起失败,败一次,就有可能一哄而散,再也聚不起队伍。”
“还是首领想得周全,我远远不如。”高迁一声叹息。
刘安忽然一指前方,“应该有驻军归营了。先不说这些了,等回城之后,大家聚在一起再说吧。走,我们也去看看。”
刘安、高迁二人来到大营,只见营内随处可见忙碌的天道军兵将,却并不见其他士兵。
梁秋闻报,匆忙将二人迎进一间打扫干净的宽大营房。
“老梁,你这个地方可不比城里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