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文冷静了一下,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看向已经成人的儿子。
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意气用事,他有想法,有思想,不会再任他摆布。
所以,他要换一种方式同他说。
否则若是态度强硬,他恐怕真的会给自己改名换姓,变成彻头彻尾的杨振威。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抬眸看向谢君则,笑道:“你现在的确有点本事,早已不再是谢家的那个愣头青。可那又怎样,你改变不了你根本上的东西,比如你本来就姓谢的事实。”
“爹知道,以前的事爹是不对,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谢家好。待爹百年以后,这个家是要交给你的,谢府的匾额能换成杨府吗?”
谢君则面上没有半分动容,他唇角翘起,露出一个讥笑,“不换匾额可以换人的,谢大人也不止我这一个儿子,您不是还有谢君创吗?儿子如此,女人也是如此,没有我娘,还会有别的世家大族的女子给您做垫脚石,照样被你抛诸脑后。”
谢崇文听到这便明白了,儿子这次回来不光是为了炫耀,还要给杨氏讨公道。
可他自认自己没有错。
杨氏自小骄横,总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若不卑微一些,也是不会获得她的芳心。
他付出了自尊去追求仕途,她享受到被人捧在天上的感觉,他们这是各取所需,怎么到头来错误就成他的了。
原以为儿子长大了,却不想还是那么幼稚可笑。
他的脸色沉了沉,“则儿,有些事不是我想的。你要知道我撑起一个家不容易,我每天起早贪黑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
“你为的是你谢氏的荣耀,为的是你的尊严,为的是你的将来,你从来没考虑过我娘的感受!”
谢君则站起身,用手指着谢崇文,满脸怒意。
谢崇文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儿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下一刻,他也怒了起来。
他一手推掉桌子上摆放的文房四宝。
“嘭”一声,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响动。
他咬着牙看着谢君则,“你少在我面前充将军,你始终都是我谢崇文的儿子,你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像是你娘,她永远改变不了自取烦恼的想法,什么爱不爱的,全都是屁话!要不是她想得太多,这一切都不会变,她照样是谢家的夫人,全都是她想得太多!”
对面的谢君则冷笑起来,满眼尽是冷冽和嘲讽。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翘起二郎腿,笑出了声。
谢崇文被他的讥笑弄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开口打断他,“别笑了,我是你爹,你不能这么无礼!”
谢君则依旧在笑,一边笑一边说:“你的话真可笑,究竟是我娘想得太多,还是你做事太绝?你敢不敢把当年外祖被徐淳陷害一事的真相说出来,究竟是谁在其中见缝插针,背后算计人的?我娘究竟是自己郁郁寡欢生的病,还是因为某些人处心积虑的陷害活活气死的?”
听完这话,谢崇文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底气,变得有些慌张起来。
他搓搓手,又按响了手指关节,使其啪啪作响了好几下。
沉默良久,他方才开口,“重裕,当年爹就跟你解释了,这件事本来就跟爹没关系,是徐淳的蓄意挑拨。你也说爹是个重利之人,那爹又有什么理由让杨家倒台?杨家倒台对爹只有坏处,爹不会那么傻。”
谢君则笑了笑,满眼讽刺,“那你娶了秋桐院的那个也是被徐淳挑拨的咯?真的好冤枉啊谢大人,整个谢家就你最冤枉了。倒了一个老丈人又来一群,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谢崇文听到这话的时候,已经无法辩驳了。
这是事实,他无从反驳。
他总不能告诉谢崇文,徐氏是他最爱,可他为了仕途还是选择了杨氏。徐氏爱自己,甘愿做妾。
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自己,这两个女人他一个都对不起,可他是为了谢家。
他沉默了,低头看着被自己推着掉落在地的书和文房四宝,那一截被摔成两半的和田玉镇纸,就好像此刻的父子情分。
即便以后可以修复,但也终将会留下痕迹。
好半天,他又开口了,一副委屈的样子,“重裕,以前的事都是爹的不好,爹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你就看着爹这满头的白发,就原谅爹吧,爹老了,以后还是要指望你的。”
谢君则依旧满脸清冷,他站起身面向门外的方向,“谢大人若是真心悔过,就将当年如何帮着徐家陷害杨家,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否则就别怪我这个做儿子的翻脸无情。”
谢崇文被气得发抖。
他居然被自己儿子给威胁了。
当年的事不能说,他若说了,整个谢家都会跟着倒霉,有些事他是要带进棺材里的。
谢君则回头笑着看他,“谢大人究竟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