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是代我们青山寺方丈过来向普宁寺方丈问好的,没想到竟在这遇见了施主。”
无灯并未走进亭中,而是站在厅外,静静地看了洛雁一眼,淡淡道:“看来施主并未采纳贫僧的建议,执迷不悟,只会让施主越陷越深。”
“多谢无灯师父体谅,只是小女子尚有尘缘参不透,无法真正做出了断。”
“是是非非,终究是一场空罢了,贫僧屡次劝诫施主,并非逼迫施主为我所为,而是平心而论。”
无灯淡淡敛回目光。
若是当年婉儿能活下来,或许他们的孩子也应同这女子一般大了吧。
婉儿淑德聪慧,定会把他们的女儿养得很好。
当他意识到自己又生了杂念后,立马不安地拨动手里的珠串,低语念了几句佛语,企图把这些杂念摒除。
他既已入空门,便不再是当年的常胜将军,而是僧人无灯。
无灯朝洛雁行了个礼,接着转身离去。
洛雁仍是闲在亭子里,只是在这佛堂境地,她的心情亦不能平复。
脑中不由得回想起她上次遇见这位无灯师父时,他也这般规劝她。
难道她脸上就写着“克夫”两个字吗?
她不吉利,难道不该怪他命弱吗?
洛雁虽在心底抱怨了两句,但仍免不了担心,要是这僧人一语成斐,她该怎么办?
半上午的时光一晃而过,过了午休后,洛夫人便要将自己关在后山单独的房间了修身礼佛,而她不仅要侍奉在侧,还要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抄经,青儿也是如此。
好在她提前有所准备,不再像去年那样毫无准备,跪的最后两个膝盖发软发疼。
沈思琼打点完寺庙里的一切,便去沐浴更衣,换上素衣一并同洛大夫人打坐。
幸好她娘从小就要求她学这些,所以她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就连洛大夫人想挑刺,也无从下手。
结果两人又在这打坐上较起劲来,瞬间化作石像,连动都不带动。
她们不懂,下面抄经的人亦是不能起身离场,甚至连动静都不能太大。
整整一下午,洛雁抄得手酸。
她一向是能耐得住的人,就连她都有些吃不消了,更别提青儿了,她恨不得直接把累这个字写在脸上。
直到太阳下山,洛大夫人才主动破了口,“不妨去用些斋饭吧。”
洛雁被使唤出去取斋饭。
从她们住的寮房到前院去斋的地方要走上百十步,洛雁规矩地走在小道上,偶尔遇见两三个穿着僧人衣服的人,还要弯腰问好。
虽说有了辅助工具,但要维持一个动作保持一下午,她仍是有些腿软。
她扶着墙歇了一会儿,正打算弯腰揉腿,突然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刚想循声探去,怎料那尖叫声越来越近,竟直逼她的天灵盖。
正当洛雁想要快速拎着食盒离开这诡异之地时,突然一双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衣袖,让她动弹不得。
一声“姐姐救我”,让她背脊一寒。
回过头,一张纯净,但满脸泪痕的脸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眸光透亮,透出惊恐的神色。
眼眸圆圆,像极了一头受惊的小鹿。
还没等她弄清此人来历,女人便一溜烟似地躲进了她的背后,手指仍用力地抓在她的衣衫上,一个劲地低语重复道:“求你求我,求你救救我。”
洛雁的余光扫到了她披散的头发上,在寺庙中行走,除了代发修行的女僧人,香客披头散发是为不敬神明。
更何况这女人的头发还乱糟糟的,明显是经过了外力的揉搓。
她身上的衣衫被扯开了一道口子,竟隐约能瞧见她皙白的脖颈。
洛雁浑身猛地一震,霎时有些喘不上气。
就在这时,她刚经过的小道上,突然冲出一道黑影,还没等洛雁反应过来,那黑影就立于月光之下,逐渐变得清晰。
“你是谁?”
男人眯着熏红的双眼,黑眸死死盯着洛雁的脸。
一瞬间,他被洛雁的美貌吸引了去,竟忽视了洛雁身后那瑟瑟发抖的少女。
洛雁警惕地避开他的目光,严声呵斥道:“这是女眷的住所,公子您走错了!”
怎料那人一听,竟痴痴地笑了起来,“我没走错,我要找的就是这女眷的住所!”
洛雁胃部突然一抽,京中竟有这等恶心的人?竟然以扰了寺庙清净为荣?
男宾擅闯女宾之所,他就不怕神明知道了降罚于他!
最好直接下个闪电把他劈死!
洛雁冷冷笑道:“既然公子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洛雁高声喊了两声,余音回荡在一旁的树林中,等上良久,却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