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多虑了,许是前些时日读书累着了。”
说罢,洛雁刚要抬手去拨弄他额梢被汗打湿的乌丝,忽然听见“沙沙”两声,眼见洛屿泽向后撤了两步,洛雁方才回过神,怔怔地看着他。
洛屿泽受了惊,眸瞪得通圆,是有戒备,“四妹妹,我们虽是兄妹,但男女授受不亲,刚才是我逾越,还请你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只一瞬的功夫,洛屿泽对她的态度突然冷了下来。
虽不似头两年那般针锋相对,但也强不到哪里,终究是生疏大于亲近。
洛雁垂在两侧的指尖微微发颤的,眉眼之间透出一股淡淡的忧伤,“大哥还没同我说,为何出府?”
洛屿泽清笑一声,“同你说了也无妨,我要去趟首饰铺。”
刚说完,他便扬眉看向洛雁,“四妹妹,你可知京中最好的首饰铺子在哪儿?”
洛雁怔怔地指了指自己刚来的方向,像蹦豆子一般说出三个字:“望月楼。”
“多谢,早些回去。”
洛屿泽急不可耐地离开,半点没有眷恋的迹象。
他找收拾铺子做什么?
洛雁本想追过去一探究竟,但转念一想,她要是去了晚了,今日就排不上买药的队了。
权衡之下,保住昭儿的命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洛雁紧赶慢赶,终于抢在药铺售罄前抢到了最后一份药。
她绕到洛府后门位置,掐着鼻子学了两声布谷鸟的叫声,没多大会儿,后门便被开了一条缝。
洛雁也没多想,以为石榴就在这后门等着,一头扎进去,扑面便是一阵寒风。
她抬头,对上何氏那张阴冷的脸,眸光噬人,“贱人,你把我的屿儿拐到哪里去了?”
何氏身后站了一众家丁,个个手持棍棒,用意使然。
说见,会挨打,说不见,也会挨打。
洛雁咬紧贝齿,“夫人,奴婢自知扰了府里清规,擅自离府是大忌,但请您看在奴婢一片赤诚为了洛府的份上,请您宽恕奴婢。”
何氏闻言色变,“洛雁,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同我谈条件。”
“夫人吃斋念佛多年,宅心仁厚,定不会平白冤枉奴婢。”
洛雁放出鱼线,等待何氏上钩。
何氏并未多想,“屿儿没有同你在一起?”
“他出府,竟不是寻你?”
“奴婢不知。”
她神色从容,并无半分说谎迹象。
事实上,她也并未说谎。
她是遇上了洛屿泽,但他只是利用她解围。
结束后,他们一个巷头一个巷尾,便没再遇上。
至于他有没有听从她的意见去往望月楼,也非她能预料之事。
何氏满心满眼地只顾着找人,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出身看她受惩罚。
洛雁侥幸逃过一劫,刚回到院里,就让石榴煮药。
这热病来得蹊跷,染上这病的人总是断断续续地起烧。
只要能喝下药,就好一些,但要强撑着,只怕人都要烧糊涂。
昭儿年纪还小,经不起这反复起烧。
花光了今天赚得的五两,洛雁又要开始犯愁明日的五两。
石榴试问道:“望月楼不收帕子了吗?”
洛雁摇头,“京中如今人人自危,哪还有人有这闲情逸致出门买帕子?他们不过是收几样新品摆着想,好显得不太冷清。”
这年头,衣服也不好做,贵小姐们都不出门了,她也没了固定收入。
再说,做衣服哪有绣帕快?
她如今需要大笔的买药钱。
难道,只剩变卖一条路可走了吗?
落夜后,京中最大的花楼春芳阁人声鼎沸,外面的波动完全没影响到里面的奢靡景象,红墙上,人影交织,随处可见被丢下的香帕,楼梯的扶手上还挂着轻薄的衣袋。
琴声袅袅,夹杂着靡靡水声。
洛屿泽几近纠结,终究还是没跨进去。
负责揽客的老鸨见他一身青衣,衣带飘飘,尤其是腰间佩戴的白玉,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但他脸生得很,想必是京中那位权贵家的公子哥。
见他杵在门口翘首以盼,老鸨走上前搭讪,“公子可是瞧上了咱这里的姑娘?”
老鸨注意到他手里攥着的那银簪子。
虽是银簪,但上面嵌着的玉石要比整根银簪要贵上整整几十倍。
款式明显是送女子的。
老鸨不介意为他引条路,“如果公子没有瞧上的,大可跟我讲讲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这就为您去安排。”
洛屿泽从袖中掏出一张小像,是他那日梦醒时,凭着记忆画下的。
当收笔那刻,他竟被自己描下的这幅小像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