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压到什么价位？"
洛雁开门见山，她也没有那么多功夫在这周旋，只要给她留够要钱买药就成。
京中的药铺坐地起价，许是修路影响了药商的进出，拉货用的驴车、牛车都进不来，只能靠人力搬运。
其中难免有磕碰，能用的药材屈指可数。
甚至还有一些无病无灾的大户人家高价收购药材明面上说是以备不时之需，背地里却打算发一笔不义之财。
正因这些奸商的存在，洛雁当了所有的首饰也凑不够一包药，只能靠绣活赚钱。
为了赶制这些绣品来卖，她跟石榴几乎整夜未睡，蜡烛太贵，她们燃了半根就熄了，直接坐在院子里借着月亮的光缝制，有许多细节看不清楚，就粗糙了。
但是就算她闭着眼绣，也没差到不能看的地步。
七皇子伸出两个手指，“二两。”
五两要换二十张绣帕，就算是残次品，只要摆在这望月楼，至少也得卖上五百文，二十张就是十两。
他要跟她二八分？奸商。
洛雁从他手里抽走自己的帕子，拒绝道：“东家不愿意用真心换真心，这帕子我就算是丢了、剪了，也不卖了。”
七皇子没想到这女人竟这般倔强，虽然他确实过分了些，但京城如今的情况并不乐观，人们一有钱就去囤药了，谁还逛这首饰、服饰楼？
要是他屯的这些货卖不出去，等下个季度又流行起新的花纹，这就算过时了，到时候不仅要对折卖，还得赔本。
他景言可不做赔本买卖。
“我刚跟娘子开玩笑呢，哪能真的就用二两把娘子打发了，至少得五两。”
五两，对半了。
洛雁觉得还成，便将怀里的绣帕放下，伸出手，“还请东家给我几块碎银子，我要给家弟买药。”
七皇子正打算去掏腰间的钱袋子，突然听见“买药”二字，猛地一顿。
原来她接下这绣工活，竟是为了买药？
她弟弟生病了？
七皇子突然愧疚起来，特意从钱袋子里挑出两块个头大的，上称估计有六两。
当他把碎银子放在桌上时，洛雁打量一番，问道：“这肯定超五两了，切起来麻烦，还是换个小点的吧。”
换做旁人，如果着急用钱，就算看出来多钱了，也不会明着说出来。
她倒不一样。
缺钱还要跟他算钱，七皇子至少掏出一块小一点的银子顶上，刚好五两。
洛雁将碎银子收进自己的钱袋，同他告辞后，除了望月楼就直奔药铺。
她行色匆匆，一心只在乎今天能不能抢到药。
就在这时，一道青色的影子突然从侧边的小道出现，一把将她扯进巷子里，洛雁后背一紧，唇被堵上。
“嘘。”
洛雁看清那张清俊的脸时，霎时一讷。
她闷哼道：“大，大哥？你怎么在这？”
洛屿泽微微蹙眉，压低声音道：“别出声，府里的人在找我。”
“你是偷溜出来的？”
“嗯。”
洛雁没想到洛屿泽会偷偷跑出府，更没想到他会在半路截下自己。
待外面的家丁从眼前闪过时，洛雁的下颌毫无防备地被挑起，洛屿泽将她箍在自己的怀里，故作热吻。
当他那磨出厚茧的指腹贴在她那粉嫩的唇上时，洛雁脸颊“唰”地红了一片。
眼瞅着他的头也低了下来，四目相对间，他将自己的唇贴在另一侧的指盖上，另一只手温柔地揽在她的腰上，两人不言不语地僵持许久。
洛雁站在那里，仿佛木头一般，大脑一片空白。
她有多久没被他这般对待了？
自从她成了他的外室后，他稍有不顺心如意，便将她丢下床。
她都快忘了最初的他是何模样了。
当记忆里的翩翩公子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多么希望，当初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这是一场美梦，她宁愿自己就此沉醉在这梦里，永远不要醒来。
但是梦终究会醒，洛屿泽将手指抽走那瞬，温热的气息冲到她的脸上，心尖瞬时荡起暖流。
洛雁抓紧自己的衣角，猛地吸了口气。
洛屿泽却没继续下去，迅速站起身子，耳根赤红道：“四妹妹，刚才多有得罪。”
“无妨。”
听他一遍又一遍地喊自己“四妹妹”，不掺杂任何复杂的情绪。
那双黑眸透亮，完全不像之前那般阴翳难测。
洛雁这才相信，他是真的忘了。
忘了那段糟糕的往事，忘了她与他之间所有犯过的错误，也忘了他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时候。
洛雁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