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让李修跪在那里,偏偏还要跪到卯时朝臣们都来上朝的时候,这简直就是在让李修跪朝臣!
扈庆见不得自家督主受这种屈辱,何况还是他擅自揽了这事,才弄到这种地步,扈庆心中又气又急又悔,哪里忍得住。
“住嘴!”李修低喝一声,俯下身子,“奴婢接旨。”
谢周生道:“厂督放人吧。”
李修随手指了个番子:“放人。”
“是,督主。”番子咬牙应声。
谢周生感受到这里的人对他的森森敌意,也不欲多留,转身要走之际,云安突然扑过来抓住他的袍袖:“为什么!”
明明大仇就要得报,突然有个人过来把仇人救了。
偏偏这个人还是她一直有好感,并且敬重的人。
云安难以接受,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抓着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啊,大爷,她杀了我姐姐,杀了那么多人,你为什么要救她!”
她这样说,谢周生立时便明白了一切。
原来,这丫头身负仇恨,到他府上应该只是权宜之计。
也不知她得了什么机遇,竟然能找到东厂,并让他们拿人。
谢周生拉开她的手:“你的身契还在我府上,擅自出逃也是大罪,快些回去吧,我可以不追究。”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平静,也并没有苛责。
可云安却觉得全身发冷。
谢周生跟着番子去了关押张思奇的牢房。
他认罪很快,只依律杖了二十棍,此时穿着囚衣正趴在脏污的稻草上。
听见动静,张思奇奋力的抬起头,见番子在开门,门口站着个身穿绯红朝服的人。
他的身量很高,他趴着看不清,一时不知是什么人,只以为自己又要被打出去打,惧怕的叫道:“你们做什么,我不是都已经招了吗!你们还要对我做什么!”
番子不耐烦的喝道:“没人要对你做什么!起来赶紧走!”
张思奇愣住:“走?你让我走?真的?”
他虽是这么问,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忍痛往外走。
然后才看清外面站着的人。
面如冠玉,嘴唇又似涂了胭脂,一身绯红朝服站在那里,让这诏狱都鲜亮了不少。
“探花郎?”张思奇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谢周生拱手冲他作礼:“下官过来传陛下口谕,如今见到张大人无碍,这便放心了。”
“陛下口谕!”
张思奇也不是傻子,顿时明白过来,老大不小的人,竟然鼻头一酸,扶着谢周生哭道:“枉我张思奇纵横官场几十载,一朝被害,竟只有你这个平日里无甚交集的探花郎肯为我面见陛下,救我性命!
谢大人,你的恩情,我张思奇记住了!”
谢周生谦卑的说着想张大人严重了。
内心却也是踏实了。
他与张思奇无亲无故,调转轿头面见皇帝请来口谕,自然也不是为他。
而是为了往上爬。
陈知远一案,皇帝之所以维护李修并不是因为多么宠信他。
而是他需要这么一个人替他清理那些说他坏话的人。
朝臣们有时也是需要清理的对象。
但若因此压过朝臣,让朝臣们惧怕东厂甚过惧怕皇权,皇帝定也不会坐视不管。
张思齐一案便是临界点。
皇帝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任由李修施为。
不然此后,朝臣们便要惧怕李修甚过惧怕他了。
所以,只要明日朝会有人弹劾,皇帝必定会下令处罚李修。
那他便绝不可能会把这份功劳拱手他人!
他要做弹劾的第一人。
如此不仅能获得张思奇的感激,也能令朝臣们看中他,进而走入权利中心。
至于李修。
皇帝需要的是刀。
无论这把刀叫李修,还是张修,只要是刀能用即可。
而李修这把刀必定是要被他锻造成钢梯,助他一步一步高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