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对此也挠头了,叫《明英宗实录》肯定不行,这世上已经没有明英宗了。
叫《正统实录》也不行,天天正统正统得叫个没完没了,你是正统我是啥,杂种吗?
朱祁钰摇头晃脑地琢磨了半天,忽然蹦出来了一句:“我把正统这个年号改了,是不是有点过于荒唐了?”
“正统朝已经过去了,还能倒改年号?”
“能,建文的年号不就直接废了嘛,然后建文帝执政的那几年改成了洪武。
有人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把正统这个年号改了吧,换个名字。”
凝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夫君打算改成什么?”
朱祁钰清清嗓子,一脸郑重地问道:“叫元狩如何?”
凝香击掌赞叹道:“妙妙妙,这个年号取的好。汉武帝元狩年间,霍去病北击匈奴,封狼居胥,大振汉家声威。
给怡王个元狩年号,兄友弟恭、体体面面的,天下人也无话可说。”
“行,就这么办。”
朱祁钰穿戴整齐,来到青云阁中。
阁楼上,两份实录整整齐齐堆满了桌案。朱祁钰先翻了翻自己的《景泰实录》。
何宜在一旁主动介绍道:“我们编写《景泰实录》时,与以前的明实录有很大不同。
并没有过多地专门记录藩王变动、官员升迁等事,而且与《史记》类似,简洁明了、生动形象地围绕景泰朝前五年的大小事件展开,让哪怕只是粗略读过几年书的人,都能在看完之后,对景泰朝有个直观的了解。
朱祁钰点点头,听懂了何宜的潜台词。什么叫与《史记》类似?其实就是在大体框架不错的前提下,有很多艺术性的加工成分呗。
比如,《史记·项羽本纪》中,项羽到最后只剩二十八骑,自度不得脱,于是谓其骑曰:……。
慷慨激昂说一大堆,然后呢,项羽自己战死了,二十八骑也战死了。
那问题来了,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都死了,那项羽说的这一大堆话,你司马迁是怎么知道的呢?
所以写史书,该艺术处理就得艺术处理。
有艺术处理和没艺术处理,有时候差别大了去了。
比如被公认为中国歼灭战史
项羽,杀俘,再加屠城,大英雄!
都是杀俘,区别?司马迁极力推崇项羽而已。
这找谁说理去!
艺术处理太可怕了,这也是朱祁钰非要现在就修《景泰实录》的原因。
我要来个先入为主,先声夺人,我干过什么我自己说了算,后世的文官别想瞎搞。
翻完《景泰实录》,朱祁钰一边翻看《正统实录》,一边向何宜提出了更改年号的想法。
出人意料的是,何宜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反而对把正统改为元狩大加赞美。
什么叫元狩?就是去北元狩猎呗,又可简称为北狩。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自明。
但是,别人还不好出言反对,毕竟明面上这是汉武帝用过的年号,汉朝元狩期间,正是霍去病战绩最辉煌的时候。
至于北元狩猎这层意思,大家只能心里明白了。你大大咧咧说出来,非要认定皇帝在影射土木堡之变,那就是诋毁当今圣上,大不了全家砍头呗,应该也不至于夷三族。谁这么有勇气,谁这么豁的出去,就尽管试试好了。
不过何宜又给补充了一点:“如果要改年号,《元狩实录》就得晚点发布了。最好是等怡王薨逝、太子退位之后。”
朱祁钰点点头,懂了懂了,太宗已经探过路了,我作为后人有样学样即可。
看完实录,朱祁钰又问道:“芳哥儿最近在学些什么?”
何宜回道:“在学《诗经》和唐诗,因为芳哥儿又不需要考状元,我先带着他从游山玩水、陶冶情操开始,顺便吟吟诗、写写字。”
朱祁钰点点头,游山玩水好,反正自己对鸡娃不感兴趣,也不想给世子太大压力。不然把人也整成好圣孙那样,可就要了亲命了。
朱祁钰对朱文芳唯一的要求,就是我好容易打下的疆土,伱别再给我送出去了。
好在,我死了之后,你们干啥缺德事儿我也不知道了。事实证明,人死了是不会有在天之灵的,否则我大明太宗皇帝早就被他的好圣孙气得从长陵里爬出来了。
大家光说太宗文治武功多么多么厉害,其实大家较真地算计一下,他占下什么土地了?死了不到三年,打下来的土地全让好圣孙送光了,啥也没剩下。
不仅没剩下,还倒贴了呢,广西西平州、广西禄州、云南宁远州被好圣孙进献给了安南国王黎利。
朱祁钰越想越好笑,何宜、黄七都在一旁感到莫名其妙。
黄七问道:“皇爷,好好的,您笑什么?”
朱祁钰收敛起情绪,摇摇头:“没什么,以后再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