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书房。
门窗都紧紧闭着,或许是冬日加厚了些窗纸的原因,能照射进房间的光线很微弱,显得书房内一片阴暗,只能依稀看见些家具摆设。
房间内气氛阴森静谧。空气中飘荡着沉闷的气息。
顾光耀坐在太师椅上,大部分脸都隐在一片昏暗之中,看不清神色,只有布满了胡茬的下颌露在极暗的光线里,似乎紧紧抿着。
突然,他抓起桌面上的砚台,狠狠甩向房间的东北角,砚台似乎砸中了什么人,发出一声闷哼:
“唔……”
彭三登时跪在地上,沉声道:“末将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他的额角被砚台锋利的边缘割破一个大口子,血肉翻飞,鲜血汩汩涌出,正顺着他的脸颊不断落在衣襟、地上,但他好似浑然不觉一般,仍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只再次重复着:“请殿下息怒……”
顾光耀飞快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气急败坏地骂道:“狗屁的幽影斋!连三条人命都做不掉!孤那数万两黄金,难道是喂了狗吗!?”
“彭三!你去跟那幽影斋说清楚,若是这事儿做不成,别说孤翻脸不认人!”
“孤就让他们幽影斋的人,再也别想进入东楚境内!”
“看是区区一个江湖门户势大,还是孤堂堂东楚太子的能耐更大!哼!”
“……”
待顾光耀的声音渐息,彭三才恳声道:“殿下息怒。幽影斋已回话,虽此番不成,但既收了太子殿下的金子,一定会将这事办成,请殿下放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且幽影斋行踪诡秘,手段莫测,虽不如殿下势力雄厚,但这般江湖组织便如蛆虫般,却是最懂如何惹人嫌恶,还是勿要为敌的好。”
顾光耀立在窗前,沉默着。
的确。
这幽影斋自换了新的斋主后,手段较以往愈加狠戾。如今这江湖上甚至有“幽影叫你三更死,阎王不敢留你到天明”的传言。
这等阴险势力,即便不与之合作,也不要闹翻才好。
而且,因为他的身份,很多明面上的事不好出手,的确需要一把见血封喉的脏刀,替他暗中行事。
顾光耀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沉声道:“父皇就只是斥责了顾九卿,没其他的口谕传出来了吗?”
彭三沉默半晌,回复道:“目前,皇上只罚顾九卿三月俸禄,以示惩戒。”
“罚俸?!”
顾光耀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仰头大笑几声,咬牙道:“那几两纹银,算得什么惩戒!”
此事调查后,他只是涉嫌参与其中,连一丝实证都没有!
父皇却横眉冷目地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更是将他禁足一年!
而那顾九卿在嘉城闹翻了天,把官员与倭寇勾结这等丑事摊开任天下人品评,丢尽朝廷的脸面!就只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父皇这颗心到底有多偏!
难道就因为顾九卿是嫡子,他顾光耀是庶出吗?
顾光耀只觉得心中一把邪火烧得越来越烈,不仅厌恶顾九卿,更加憎恨起处事不公的昊元帝来。
换过衣裙钗環,江幼带着喜乐,坐着宣王府的马车向着皇宫出发了。
时至萧瑟冬日,东楚的皇宫依旧富丽堂皇,辉煌巍峨。
金黄色的琉璃瓦在冬日阳光下闪着耀眼光芒,遥遥望去,只见重楼飞阁,金瓦红墙,气势格外庄重。
这里是东楚的政权核心,无数人心生向往之处,即便是城外流民遍野食不果腹,即便是被掳至倭寇寨中少女求救声尖厉刺耳,即便是嘉城旷野上嘶吼震天……但这里永远玉楼金殿,花团锦簇,雍容典雅,华美壮观。
喜乐对此番进宫,心有惴惴,低声道:“您说,皇后为何突然宣您进宫?”
江幼淡然一笑,道:“约莫是几月未见,想我了?”
喜乐无语。
夫人啊!
您怎的这般乐观?!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甄皇后心中的理想儿媳妇是吕芝娣,可不是您啊……
坤宁宫。
伴着太监的通禀,江幼带着喜乐迈进殿中,抬眼便见着皇后甄氏左右各坐了一名宫装女子。坐在皇后左侧的吕芝娣正把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喂进皇后嘴里,而坐在右侧的玫嫔神色似乎讪讪的,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还不待江幼身形站稳,便听玫嫔娇笑一声,道:“想来那嘉城是个水土养人的地界,瞧瞧宣王侧妃这好气色,真真是惹人羡慕。”
江幼神色不变,心下却明镜一般。
原本还想着怎么吕贵妃的狗腿子跑皇后跟前卖乖,原来也是奔着恶心自己来的。
江幼福礼道:“臣妾给母后请安,给玫嫔娘娘请安。”
喜乐随着江幼一齐福礼,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