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阁。
罗万海正立在书案前挥毫泼墨,笔走如龙腾行,收势抬笔时,在微微泛黄的宣纸之上落下一副字:
消息何殊马牛风,除恶务尽不相容。
“咕咕咕……”
窗台上落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白胖鸽子,圆滚滚的身子蹦跶着落在书案上,迈着纤细的小爪子,很是悠闲的溜达,丝毫不怕人。
罗万海以笔杆子敲了敲它的小脑袋,笑道:“落雪也来瞧瞧,今日这副字写得如何?”说完大手一伸,将那胖鸽子捏在手里,熟练的拿下系在腿上的信,又将它放飞窗外:“去林子里自找些吃食去吧。”
“咕咕。”那名为落雪的胖鸽子似是极为不满的咕叫两声,才拍打着翅膀向屋后的竹林飞去。
信是他安插在倭寇寨子里的暗桩传来的,上面细细的汇报了一个纤瘦的小矮子闯寨子,烧军械粮草,又替那两城总督顾九卿给邰久郎下战书一事……
读到这里,罗万海脑海中蓦然浮现出那位名为江零一的副都御使的身影,却不敢轻易下结论,毕竟这倭寇寨子所在荒岛的位置,就连他也只远远望见过一次,即便江零一身手再好,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寻到了寨子,还能登岛烧屋子。
他的目光继续向下移,眉头倏然蹙起。
这信上竟然还有第二个人的笔迹?!
那笔迹似是以硬笔书写,黑色的细线,笔锋利落随性,颇有番潇洒恣意的风范……
上面写着:
我说老罗,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探过了倭寇的寨子,是不是也该让卢总兵跟两城的将士们通个气,别再拿我跟顾九卿当外人了呗。
还有,一个月之后跟倭寇的决战,你要不要也参与一下?
江零一。
海风阵阵,钻进竹林,不断拂过竹叶,发出簌簌之声。
卢总兵放下手中的信,抬头与罗万海两人对视后,俱是爽朗一笑,这位副都御使还真是一员猛将。
动作利落,手段强悍,不过一日之内竟单枪匹马的杀进倭寇大寨。
罗万海笑问:“你觉得如何?”
卢总兵站起身,大笑道:“总不好让江御史白忙一场,老夫这就去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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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发现喜乐失踪,江幼便与桑北延和苍狼三人开始搜索,以现代的侦查追踪手段,在古代这种面积不大,且人群生活轨迹较为单一的城镇中找人,并不困难。尤其是因偶有海寇侵袭,一旦入夜,嘉城和周边的村落中人俱是闭门谢客,一概不出,所以很多白日留下的痕迹,都被很好的保存了下来。
苍狼很快就发现了那个散落在巷口角落,提手上缠着棕色棉布的菜篮子,他将那篮子拿在手里,细心的擦掉上面沾着的尘土,眼中一片狠厉之色。
紧接着他们又循着几组凌乱的脚步,和两道清晰的通往城外的车辙印子,在郊区寻到一处不算宽敞的两进院子。
以黑夜为掩护,三人无声攀上院墙。
很快就发现,整个院子除了前后门,就只有一处厢房的门门有人把守着,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三人贴在那厢房的后窗处,屋子里的声音听得很真切。
一阵低低的呜咽之声,顺着窗户缝传出来。
这声音才过了苍狼的耳朵,瞬间认出是喜乐,他瞪圆了眼睛,大手一攀窗台,便要翻进去,却被桑北延按在原地。
这时,屋子里又传出一道略带着些粗哑的上了些岁数的女声:“我说姑娘,你既然落在这院子里,就别想着再出去了,还不如放聪明一些。”
“咱们做下人的,可不能那么想不开,一门心思的给主子守秘密尽本分又能落得个什么好?唷,瞧你身上这些伤,如花似玉的姑娘若是留了疤,多可惜啊!”
那婆子言语间倒是温和,劝道:“刚才那位爷手里也是折过人命的,你还是乖乖听话,问什么答什么,把你家那个什么江御史的辛秘都说了吧。”
“哼!别……别以为我是个小丫鬟,就……就看不出你们的伎俩!”喜乐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显是强忍着疼痛,语气却强硬的厉害:“一个做红脸,一个……一个扮白脸,是在这跟我唱戏呐!”
她狠啐了一声,大声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背叛我家大人!你们……”
“啪!”一道耳光的声音分外清脆。
江幼倏然握紧了拳头,目光中蒙上一层嗜血的红光。
苍狼更是额头暴起,眦目欲裂,牙根子被磨的“吱噔”作响,他恨不得立即冲进去,将那个婆子撕了!
紧接着,便听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婆子变了语调,骂道:“臭婊子!怕是早就滚上了男人的床,做了姓江的骚母狗了吧!还在这跟我装忠心耿耿的贞洁烈女!我呸!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花婆子的名号,这远近几个妓院窑子的货哪个不是我的道儿!”
“明儿就寻几个最脏最臭的要饭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