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从主帐中退出来后,面上虽仍是一片恭敬之色,心中却是恨极了身后帐中对他毫不留情面的两人。
若不是昨晚上接到了太子殿下的传信,吩咐他去探查那位江御史的底细,他可是一步都不想踏进这嘉城大营之中……
帐外,一直候着的通判刘功忙迎上来,瞧着上司的脸色便知他此刻心情极差,也不敢多问,打定主意做个哑巴跟在赵良身后向着停在营门口的马车走去。
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粗犷男声:“嚯!稀客啊,这不是咱们嘉城的父母官赵知府吗!”
赵良心头一跳,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一回头,就瞧见吴学义与几个守备军官骑着高头大马立在不远处,正不怀好意地望着自己。
他强挤出个笑容:“本府与宣王殿下闲话两句便要回了,这府内事务繁多,也是走不开。”
“事务繁多,呵。”
吴学义嗤笑一声,与身后一众将士笑道:“咱们嘉城能有如今这般的景象,便是拜咱们赵知府所赐!多亏有了赵知府,陛下才知道咱们嘉城受那海寇侵袭多年!满城的文武才知道咱们嘉城和兴城两座大营,养了一群废物!”
他又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盯着赵良,一字一句道:“卢总兵还在时,便谢绝了赵知府踏入我嘉城大营!怎的,这么快就丢了这记性?”
“吴学义,你一介小小参将,本府却是堂堂的一城知府!”赵良脸色铁青,怒吼道:“竟敢当众顶撞无礼,以下犯上,仔细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吴学义却毫无惧意,冷冷道:“军政无关,你不过一介政客,如何治我的罪!老子有上司!从前有卢总兵,现在更是有顾总督,由不得你这个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信口开河!”
“好!你……你给本府等着!”赵良胸口上下起伏,只觉得额角青筋蹦得飞快,转头便走。
直到马车驶入城中,赵良的脸色仍是一片铁青。
刘弓在一旁陪着痛骂道:“呸!狗屁的宣王,待太子殿下登上龙椅,第一个就把他下了大狱!”
“还有那小白脸子似的御史,什么货色也敢跟知府大人不敬!”
“大人莫气!他们都是这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哎,那小丫头好像很眼熟啊?”
被风撩起的车窗帘子外边,一个身穿色淡青色衣裙的小丫鬟正蹲在前方一处巷口的菜摊子前。
赵良心思一转。
忽的想起,这丫鬟便是那个小白脸江零一的几个丫鬟之一。
“呵。”他冷哼一声。
就算正主的嘴巴严实不好撬开,这些卑贱的丫鬟奴才却是极容易拿捏的,威逼利诱,以性命要挟……总能寻着法子让这丫头吐口。
赵良低声与刘功吩咐几句,刘功立即领命而去。
片刻后,那巷口再寻不到那抹淡青色身影,角落的污泥里,滚落着一只其中装满了新鲜蔬菜的篮子,提手上棕色的棉布上挂满了灰土,一片狼藉。
嘉城大营。
主帐。
既已对那幕后之人有了眉目,接下来的动作便是细细查找关键证据。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制定出招抚涠雾岛众人,和与那倭寇海上决战的策略。
江幼把罗万海给自己的银锭子放在书案上,沉声道:“我已查明了这银锭子的古怪,这是以银浆子封层的铜块,因此才会泛着青灰色。”
简而言之,便是假银子。
不过她还是不太明白罗万海的用意,这假银锭子到底有何意图?
于是先将那银锭子保存好,留到日后满满探查。
关于跟那倭寇的海战,顾九卿和江幼两人一致认为——
即便她说得清楚是在一月之后决战,但以那邰久郎的奸诈狡猾,绝不会干巴巴的等到一个月再行进攻,或许提前就会采取些偷袭的手段。
桑北延冷哼一声,吐出两个字:“废话。”
别说那倭寇不会坐以待毙,便是东楚朝廷中与倭寇密切相关那人,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江幼瞟了眼桑北延。
这个家伙似乎对“护卫”的工作范畴有些误解,现在是江幼作为副都御使与两城总督顾九卿在商讨御敌之策,如此机密之事,旁听也就算了——
谁用你发表意见了啊!
没想到那顾九卿倒是个“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优秀BOSS,不仅毫不在意桑北延随随便便插嘴,更是浅笑道:“桑护卫有何高见?”
桑北延上下眼皮一搭,睨了他一眼,幽幽道:“高见自然是有。”
谱摆得贼大!
顾九卿笑道:“洗耳恭听。”
桑北延瞄了眼江幼,从容道:“不过我这个法子,怕是要让江御史受些委屈了。”
待他将计划和盘托出后,帐内一片安静。
顾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