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
这话不错,即便在官老爷家里看大门的,也高平民一等,更别说知府夫人身边的婆子了,自然是被陈氏奉为上宾请到了后院厅堂里。
当陈氏读完徐夫人的亲笔信,只觉这厅堂四处漏风似的,冻得她心寒手抖,连忙叫了几声好姐姐,求婆子在徐夫人面前美言几句。
在收了几张面额不低的银票后,婆子的脸色才缓和几分,上下嘴唇一瘪提点道:“您可得仔细掂量着,莫要坏了咱家大姑娘的姻缘!”
江美玉听说徐府来人,心下大喜:莫不是来商量两家成婚之事?忙放下手中的绣活,疾步出了院子,当她匆匆赶到后院厅堂时,却只见到满地碎瓷片和额上青筋暴出的生母。
正巧陈氏差使着探信儿的仆役回来,将街上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回禀了一翻。
当听说江幼挥着软鞭子驱迫那些富贵公子蹲在地上高呼口号时,江美玉骇得目瞪口呆,而陈氏则捂着胸口,气得肺都要炸了。
一个卑贱的庶女竟敢当街对着知府家的小姐公子们大吆小喝!
“这个贱蹄子,是嫌咱们命长吗!”
“呜呜……娘,若是徐夫人一气之下废了我跟徐郎的婚约,可如何是好?!”江美玉的泪珠子一串一双的往下掉,哭得肝肠寸断。
“啪!”
陈氏一拍桌子,怒声道:“我现在就将她发卖出去,省得污了江家的名声!”
“母亲三思。”婉转清丽的女声倏然从厅堂门口传来,一名身穿水绿色裙装的少女缓步进来,她身量纤细,整个人如岸边垂柳般,翩若惊鸿。
来人正是江家二小姐,江竹心。
作为景阳城首富,江丰茂自是嫡妻美妾安排的齐全规整。
夫人陈氏虽只是出身东楚望族陈家的边支,也算是名门之后,但她从小被送到乡下寄养,大字都不识几个,更是尖酸刻薄又目光短浅,子女缘倒是圆满,嫡子嫡女各生育一只。
小妾一号:林姨娘,陈氏的陪嫁丫鬟,户籍文书都捏在陈家手里,当然是以陈大娘子马首是瞻。因此她的女儿江竹心算是养在嫡母膝下长大,甘心情愿的自比绿叶衬托嫡姐出尘,走的是乖巧可人的路线。
小妾二号:柳姨娘,江幼的小娘,终年凛若冰霜的落着一张脸,跟谁都不亲近。不仅对夫婿江丰茂置若罔闻,连自己的女儿也从不过问。
老话儿说,没娘疼的孩子腰板子软。小江幼身边既没有爱她的亲娘,又没有慈善的嫡母,更没有疼她的亲爹,如何不养成懦弱绵软的性子,也逃躲不过被轻巧送人的下场……
江竹心敛衽福礼道:“江幼到底是江家的女儿,不是买来的丫鬟下人,发卖不得。”
陈氏何尝不知这个理。即便是卑贱的庶女,到底也是江家女儿。她原本盘算着把她送给刘老做妾室,不止能讨徐夫人的欢心,还能省下笔嫁妆银子呢。
不曾想,不但刘老莫名其妙归了西,还惹得徐夫人暴怒,信里直言江氏女德行有亏,不堪良配——
天爷啊!莫不是要连累了她闺女的婚事吧!?
陈氏痛心疾首:“作孽!打不得卖不得,我还能被这贱蹄子拿捏了不成!”
今日街上发生的事,江幼当着众多百姓说得明明白白:徐家纵马欺侮在前,她才“迫不得已”反击。徐家尚且没说什么,若是江家因这事发落了她,难免落人口实,她这个主母大娘子也要落得个“嫡母不贤”的名头。
江竹心坐在嫡姐身旁,拿出帕子细心地给她拭泪,幽幽道:“说到底,您不是没有手段,只是缺个由头,若是江幼私德败坏,落在您的手里……”
陈氏一转眼珠子,计上心头。
她转头便吩咐江管家找些无赖乞丐来,“脏的臭的都不打紧,最好是馋女人身子的癞头色鬼才好!”
此时,阳春三月,正是晴好的天气,天空湛蓝,只零星飘浮几朵洁白如棉絮般的云。
“当当当——”
叩门声轻响,随即传来青桐的声音:“姑娘,从街上买回的糯米糕,我切成了片,蘸着白糖最是味美。”
江幼轻瞟了眼还在给祸害降温的男人,两人视线相对,她唇角轻扯起抹调笑,朱唇轻启:“快进来!”
男人瞳孔骤缩,眼神中透着一丝愕然,不敢置信她竟这般粗枝大叶地放人进来。若是被人发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该成何体统!
他扬手一抖,以床单盖住祸害,又飞身而起,如豹子般敏捷地匿在绣花帘后,衣袖翻飞间,无声无息。
“怎得大白天关门,也不嫌闷……”青桐把切好的糯米糕放在小桌上,薄薄的糕片透着晶莹光泽,她吸吸鼻子喃喃道:
“捂了一冬天,这屋子里有股子怪怪的味道,我这就去把您的被褥都拿去晒晒吧。”说着便抬腿走向床榻,却被江幼拉住。
“改日吧,今儿乏得很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