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姨娘不提柏昌铧的入泮礼,反而把话题往柏昌诚身上扯。入泮礼时日未到,施津玉不见得一定要提前给柏昌铧挑礼物。
而施津玉身后的两个丫鬟两手空空,可见也不是为了老爷的官场打点而来私库的。
那是为了什么来私库呢?
曲姨娘只能找个由头问出心中疑问。而这个由头也只能由她来问。因为柏府明面上最有理由不满柏昌诚的人就是她。
“闲来无事,就想来看看嫁妆。”施津玉轻描淡写地说。
“嫁妆有什么好看的?”周姨娘身侧的丫鬟周可小声嘀咕道。
伊简上前一巴掌拍在周可脸上:“夫人和姨奶奶在说话,你一个下等丫鬟敢插话。”
柏府除了当家主母和姨娘之间等级分明外,丫鬟之间也分三六九等。
周可是柏府的三等丫鬟,伊简这个一等丫鬟,平日无事都可以直接管训。何况今日周可如此放肆,一巴掌是轻的。
施津玉笑意中带着不屑:“你家姨娘的嫁妆肯定不好看。看你的相貌就知道了。”
周可是周姨娘的陪嫁丫鬟。陪嫁丫鬟按常理说,确实属于嫁妆的一部分。
施津玉居然如此明晃晃地把她比作物件,还借她这个物件揶揄周姨娘的全部嫁妆不够好。
四个姨娘嫁妆别说和施津玉比好坏了,就算只算数量,四个人的嫁妆全部加在一起,数量都不及施津玉的十分之一。施津玉要用一个库房才能装下,她们的嫁妆连院内的一个偏室都堆不满。
四个姨娘的娘家不说家境富贵,只要能做到稍加殷实,能给她们预备厚重点的嫁妆,至少她们也能嫁个大户人家做正房,又怎么会嫁给子爵府做侧室呢?
周姨娘马上欠身行礼道:“夫人,是我不会管教下人。”
周可的话是她偷偷授意的,周姨娘和曲姨娘一般心思,都想知道施津玉这次来私库的用意,但又苦于找不到由头。
心想,周可的话如能刺激施津玉说出用意,即使周可当场被罚就罚了。
可不想,施津玉却借力打力,揶揄起她的嫁妆。
别的姨娘最多听出施津玉是在看不起周姨娘娘家备下的嫁妆,可只有周姨娘自己知道,施津玉是在看不起柏府的物件。
周姨娘的嫁妆是由柏府的府库出的。这件事别的姨娘不知道,施津玉是知道的。
可柏府的物件在施津玉的眼里居然如此不济,是周姨娘想不到的。
那年,她携着柏府备下的嫁妆嫁入柏府时,杜姨娘和曲姨娘艳羡的目光是不会做假的。而后面乔姨娘带来的嫁妆,也是比不上她的。
周姨娘是见过施津玉那一纸嫁妆清单的,各院的姨娘也见过。但都只瞧过纸张上的项目,真正的物件长什么样,姨娘们都没见过。
只听那些见过施津玉嫁入柏府盛况的婆子丫鬟时不时提起,描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姨娘们只道是下人没有见过世面才会这么说的。
直到后来施津玉不断地从私库中拿出物件或地契打点老爷官场时,或拿出物件打赏小辈时,她们初见之后,才大为震撼。
后许是姨娘们嫁入子爵府的时日久了,子爵府日常的吃穿用度也甚是富贵。姨娘们对施津玉的嫁妆的震撼度才稍有减少。
周姨娘低头告罪,是担心施津玉会接着戳穿她当年是拿府库的物件做嫁妆的事情。
这是柏昌黎还没被立为世子之前,她仅有的脸面。
现柏昌黎已是世子,她更要这份脸面。
施津玉虚抬手道:“她也只是说出心中所想,伊简教训过就算了。既然连个丫鬟都知道嫁妆没什么好看的,大伙散了吧。”
听罢,姨娘们带着丫鬟们都各自回到自家的院子。
回去的路上,乔姨娘身边的丫鬟乔喜道:“姨奶奶,太太这是怎么了,怎么听不明白周可说的意思?”
太太哪是听不明白。她是太明白了。前后两次借着曲解丫鬟周可的话来敲打她们这些姨娘。
乔姨娘看着一脸蠢笨的乔喜,都懒得解释:“太太为什么要听懂一个丫鬟的废话?你怎么只记废话,不记打?”
乔喜这才想起周可脸上的那个巴掌,不敢再说话。
这边乔姨娘才训得乔喜不敢说话,那边周可却一路气鼓鼓地随在周姨娘身后。
周姨娘假装没有瞧见,一路走一路心里反复琢磨着施津玉刚才的话,可又琢磨不出什么味来。
周姨娘回到合青院内,鬼使神差地来到自己存放嫁妆的偏室。从腰间掏出偏室的房门钥匙,开门进去。
“你不用进来,到院外候着吧。”周可刚要开口说什么,周姨娘先一步说道。
说完,周姨娘关好偏室的房门,慢慢地抚摸着里面的每个物件。乌木雕花床、螺纹青铜梳妆台、朱漆三竖橱、红木妆匣、樟木箱子、压箱底和子孙桶。
嫁妆的六大件和七小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