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按下胸中涌起的莫名情愫,移开目光,上前问候宋氏,“儿在外听说母亲出事,忧心不已,母亲现下情况如何了?”
宋氏拧眉抚着胸口,形似虚弱。
“回禀大公子,夫人已无大碍,但府医称还需静养调理。”福嬷在一旁低声回道。
她不免松了一口气。
方才这情形,夫人可能真的会一时气急将五小姐送官府查办。无论究竟是谁做出如此肮脏手段,只是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要被送进官府,那她的一切可就都毁了。
她只得暗自做主遣了小厮去寻大公子回府,幸好还来得及。
听了福嬷的话,谢麟略微颔首,眉宇之间还是带着担忧之色。宋氏这气息奄奄的模样,看起来遭罪不浅。
“已经好多了,难为你匆忙回来。”宋氏递给谢麟一个安抚的笑容,心中却嘀咕他哪儿来的消息竟回来得那么及时?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连累母亲受罪,是儿子对府中诸人治理不严。”
宋氏闻言剜了堂下跪着的枝枝一眼,语气中意有所指,“是有人存了心要为非作歹,防不胜防,又岂是你的错漏。”
谢麟侧过脸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枝枝,“一切都尚未查明,就要将人送官府查办,未免太过草率了。母亲也请先稍安勿躁。”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将事情了解的差不多,这整件事看起来严丝合缝,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枝枝,可细想便是漏洞百出。宋氏身陷其中未免急火攻心看不清白,但这幕后黑手的手段也不高明,实在是愚蠢至极。
“尚未查明?我看再清楚不过了,这丫头的婢女都出来指认她了!你还要偏袒她!”见儿子话里话外都要维护这庶女,宋氏气郁得不行,恨恨得瞪着枝枝。
这庶女才来家里多久?就敢在她饮食里动手脚,如果此次轻饶了她,指不定以后还要惹是生非,不得安宁!
“是啊表兄!姑母被人所害受了这般苦楚,您可得为姑母做主啊!”宋蓉儿趁着宋氏的怒气,又道,“何况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辩驳。”
谢麟冷睇宋蓉儿一眼,黑色的瞳仁深不见底。
宋蓉儿霎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谢麟看她的眼神像是冰锥子一般,冻彻心扉。
她暗自心慌,眼见着就能将这庶女送去官府了,却不料谢麟竟在这个时候回来!接下来可要怎么办……
“事情原委究竟如何,儿子自会查明,断不会轻纵罪魁祸首,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兴风作浪之人。”谢麟沉声道,字句掷地有声,硬是将宋蓉儿震得不禁一颤,她心虚地别过脸,垂下眼睫。
谢麟扫视堂中一干人等,缓步走到枝枝身边,伸手将她搀起。
有力而温暖的手掌覆在她手臂上,枝枝借着兄长的手站起身来,身形摇晃,但心中酸软不已,至少哥哥还是愿意相信她的。
枝枝额角的伤口不深,但是血迹斑斑,非常刺眼。这抹红锈色映入谢麟的眼中,他只觉得心脏一瞬间被攥住,是他从未经历过的疼痛。谢麟甚至难以想象,若是他再晚一步回来,妹妹将会面临什么。
“哥哥……”枝枝嚅嗫着双唇,小声喊道。
跟前的女孩眼角泛红,一双明眸蕴着水雾,整个人恹恹的,像只受了欺负的小动物,委屈至极,谢麟不禁心头微颤,不忍心再看她。
谢麟神情冷然,大步流星走到还跪在地上的小满旁边,居高临下地沉声质问道,“就是你这丫鬟所言?是五小姐指使你做的?”
小满一个后院的使役婢女,胆小如鼠没见过世面,不禁被他的气势所震慑,慌得声音都在打颤,“回大公子,是…是小姐让我做的。”她声音微弱,带着恐惧。
“那我且问你,五小姐又是何时让你出府采买?去的又是哪家药材铺子?每次采买多少量?”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威严与压迫。
跪在地上的婢女瞬间冷汗如雨,张口结舌道,“奴,奴婢也记不太清了,只是听小姐差遣……”
小满根本不识字,那发奉和橛子根粉都是表小姐暗地差人塞给她的,她也只是听表小姐的话照做而已,哪能晓得发奉上落的是哪家铺子的章子,每次采买是多少量?
房中众人面面相觑,各自暗中嘀咕,怎的这婢女刚还信誓旦旦地指证五小姐,现下倒是闪烁其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枝枝眉头紧蹙,她冷眼睨着这婢女,心中不禁冷笑。是啊,简单的几句逼问就能让这丫鬟露出马脚,可这房中之人却一味得只将矛头指向她,宋氏也好,她的母亲也罢。
“主子,看来这婢女忘性倒是大。”跟着谢麟一起回府,现在在一旁待命的阿烈呵笑出声,“但也无妨,府中奴仆的出入皆有记档可查,属下遣人一查即明。”
谢麟但笑不语,带着逡巡之意且阴冷的目光让跪着的婢女不寒而栗。
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一旁缄默的三姨娘开口调笑,“这真是奇了,自己做过的事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