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街道一直都是车水马龙的繁华,最繁华的地段当数号称金市的西市。
西市有许多的酒家,其中胡姬酒家最为有特色,通常都是些外国来的美女开的店,店中无论饮食还是器皿都令人眼前一亮。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走在西市的街上,边走边聊着天,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愉快的样子。
长孙无忌的老脸拉得比鞋底子还长,褚遂良不时地叹气,脸上写满了愤怨不平。
“怎么没选天和酒楼?不会是差钱吧?”长孙无忌扭头看了一眼天和酒楼,这才是长安城最出名最高档次的酒楼。
褚遂良也看了天和酒楼一眼,说道:“倒不是钱的事,申国公说今天是个送行宴,简朴些倒好,过于豪奢恐行人心内不安。”
“哦”长孙无忌没有再说什么,原来是自己的亲舅舅高士廉的主意,到底是老人考虑事情更为周到一些。
高士廉与萧瑀同岁,他更能体贴萧瑀的心情,今天是萧瑀离京去商州赴任的日子,如果在天和酒楼摆宴,那岂不是用京中鼎盛的繁华对比他被贬的荒凉?
这时候萧瑀哪有讲究排场的心思?他巴不得悄悄地走掉才好。只是同朝为官大半辈子了,怎么能不给他送个行呢?
高士廉选了一家最为有名的胡姬酒家给萧瑀设宴送行,酒家的门口挂着一面红色的酒幌,上面写着四个黑色的大字“残阳酒家”。
长孙无忌一看这酒幌不由得皱起了眉,这酒家怎么起了这么个伤感又不够吉利的名字?
名字虽然不怎么好,装修倒很大气,门脸看起来还有几分富丽堂皇的味道。
一个粟特人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语,上前打起门帘,恭敬地弯腰说道:“两位贵客,里面请。”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迈步走进店中,一位高鼻深目的美女笑着走到近前,轻轻地一福:“两位贵客,楼上请。”
不用多问,今天这个酒家被高士廉给包下来了,凡是进来的人都是要上楼的,而楼下没有一个杂客。
来到楼梯口,褚遂良躬着身子一伸手:“长孙司徒请。”
长孙无忌抬腿就上了楼,褚遂良紧随其后,和他们打招呼的那个美女呆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他们都转过弯了,她依然还在发呆。
一位身材高挑、一袭白衣的胡家女子从里间走出来,见她盯着楼梯发呆,便说道:“傻丫头,不好好做事,傻站着干什么呢?”
那姑娘一下回过神来,笑着跑到那白衣女子面前,兴奋地说道:“大人物哎,你知道刚才上去的人是谁吗?”
“多大的人物?皇帝啊?”
“不是。”小姑娘摇了摇头,神秘感十足地笑道:“可也差不多少了。”
白衣女子的音调高了八度地惊呼道:“是太子?”
“也不是。”小姑娘笑嘻嘻地说道:“告诉你吧,是长孙司徒,长孙司徒哎。”
“我当是谁呢,原来就是个长孙无忌啊。”那白衣女子满不在乎地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了脚。
长孙无忌可是驾前红人,要不要上去听听他们说什么?白衣女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纱巾把脸给遮上,然后抄起一把琵琶就上了楼。
楼上的客人来的还不算太多,那个白衣女子来到楼上也没和任何人打个招呼,径直到略远处的蒲团上坐了。
她微微低着头,舒展手指,轻挑慢捻之中一首悠闲的曲子缓缓地流淌出来。
“你实在不该一时意气用事,非要自请出家,不然哪来后面这么多事?事到如今,你说后悔不后悔?”
长孙无忌忍不住就想抱怨萧瑀两句,宦海浮沉,升官也好,罢官也好,都是常事,但总该有个理由。
谁像萧瑀,闲的没事磨牙玩,把官给磨没了,犯得着吗?
萧瑀说不后悔,能不后悔吗?可是这个时候后悔跟谁说去?说后悔还有什么意义?
“当时要不是张亮对我说陛下有意让我出家,我怎么能自请出家?”萧瑀终究也免不了俗,事到临头不找自己的原因,硬是把过错往张亮身上推。
“张亮?”长孙无忌的眼睛微不可察地眯了眯。
张亮很早以前做过洛阳都督,是他把洛阳那边李承乾一系的人都给调离了洛阳,把李泰一系的人安插到洛阳。
这次东征高句丽,张亮也去了,立了不少的战功。张亮可以算作是李泰一系的老功臣了。
“张亮又没让你找陛下对质去,话还不是你自己说的?”高士廉举起酒杯,对萧瑀说道:“此去商州路途遥远,路上切自珍重。”
“多谢申国公送行之情,”萧瑀也举起酒杯,有几分伤感地说道:“今日一别,只怕是今生再难有重逢之日了。”
“唉,今日之局面,皆因刘洎一人尔。”褚遂良深深一叹,送行的滋味就没有好受的,送行的酒总是渗透着酸味:“那天在金殿之上,若不是刘洎落井下石,陛下未必不能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