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齐小姐当时突然出现在这个街口,就那么提着包袱走回去了,周围人说天没亮,人还多,都在忙生意,不知道她是凭空出现的还是,有人送来的,听都府衙门的人说,一差人上门去问情况,这齐夫人和她的妹妹刘绣就开始发疯咒骂,哪里还顾得上这齐小姐啊,刘绣失踪后又突然出现也是这样,一会儿说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一会儿又说朝里谁家夫人当初顶替她出嫁,关系又特殊,上面不发话谁也不敢去惹。”李芜荑解释道。
“她前两天还雇了辆马车时不时下来在街上走呢,药材铺买了几副补气血的补药,又花大价钱定了些锦缎制衣服,我看她拿的是银票。”
“补药?”
“听里面伙计说,是店里卖得最好的坐完月子的一些配好的补药包,常有人去买来炖汤。”
“齐府可不像供得起府里人去八祥庄成批制衣的样子,那都是各地只比贡品次一等级的上等货,那就只能在里面闷头查看了。”
两人在大门外站久了里面人都不哭了,一进门,先前哭嚎的两位手帕掩面,抽泣着擦着眼角也不见眼眶泛过红的样子,齐紫笙的尸体被摆放在了前厅,灵堂搭好了,棺材也敞开着,就等查验完毕后入棺了,城中所有新死之人的尸体都必须查验,因这疫病一旦染上迅速发病,发病时痛苦不堪,不少人还没轮到送去救治就先结果了自己,如无痘印并抓挠痕迹,且尸身不呈紫黑色不现大量瘀斑则可由亲属自行处理,有问题则与京都府衙交接让他们联系六疾馆前来处理。
*
齐府卸了扇门板,齐紫笙的尸体就摆在上面,已经梳洗过了,下颌于脖子交接处深紫色勒痕,直至耳后,眼睛闭起,唇齿微微咧开,舌头抵于齿后,嘴角及下巴颜色偏白,看上面起的纹路,似有过口水流出,未擦洗直接格外涂抹的脂粉。
府里除了上了年纪的管家,就没有别的男的了,秦休看过尸体握住的双手,全身关节僵硬到完全不能弯曲,问合力从梁上卸下尸体的几名粗使嬷嬷当时看到尸体房间里都是什么样。
“听到夫人的叫声,我们就都点着烛火跑过去了,门开着一半,夫人和亲家小姐刘四娘瘫在地上,夫人还是被门坎绊倒摔在了地上,蜡烛都摔到一边去了,底下倒了个凳子,小姐的手就是这样垂着的。”一名嬷嬷做了一个双手微握手臂垂直贴着身体两侧的样子,“眼睛也合上了,里衣白拉拉的一片,好似风一吹就能跟着飘走一样。”
“那给她穿外衣的时候,困难吗?”秦休问。
“这就不知道了,是夫人吩咐的小姐贴身丫鬟,我们只管剪短绳子把人抬下来,当时人还是有些僵的,全身都那样。”
听完,秦休把人微微支起,就着后衣领的缝往里看,点点淤青可不少,但都快消散了,“这些老淤青怎么回事?”
“我家小姐从小就不能磕碰的,经常手上腿上全是伤,想必是失踪时受了不少苦。”
把上半身放下,里衣也没有任何脏污,撩起裤脚,裤子倒是直接重着穿的,“原来如此啊。”
另一边,李芜荑则在府内到处查看了一番,又叫住一个丫鬟,“这府里还有喝安神汤的习惯?”
“是小姐回来后,体恤我们下人成日担惊受怕夜里有些许吵闹才让买回来的,药渣都还晒着一副也没有丢过。”
“你们小姐的贴身丫鬟不睡在房里吗?”
“小姐就是嫌吵才把她俩轰去旁边下人隔间的,每日都盯着她俩猛灌两大碗安神汤,昨夜我们都从后面下人房跑到这里,人都放下来了,她俩还在睡呢,摇了好一会儿人才醒呢。”
“你们夫人也没个人伺候?自己拿个蜡烛就去了。”
“从前老爷还在的时候,夫人就不让人在外候着,夫人的妹妹来了,两人睡一起,更是把人赶得远远的。”
“怎么样?”李芜荑问从前面走来还拿着个布包的秦休。
“说是里衣被口水吐脏,换了下来,我没打开过,给你看看,好写上交差。”秦休递过去,示意李芜荑打开。
李芜荑:“脏污的位置也能和尸体嘴角流到下巴的痕迹能对上。”
两人又去查看上吊时的房间,桌子被挪到梁下,上面全是脚印,一个凳子倒在底下,一旁还扔着套着脖子的那一节系有绳结的绳子被剪成了几段,剩下的还在梁上挂着,“你与死者身高相仿,来试试能不能够到。”李芜荑说。
在梁下,秦休站上另一张凳子,将剪断的绳索拼接上,再踮个脚就能够上。
“对上她颈下及耳后勒痕,绳结置于头顶,你再往上伸个手。”李芜荑在一旁看着指挥,“嗯,能够到。”
最后又找了个梯子搭着,李芜荑爬了上去,“梁上满是灰尘,绳子周围还有些模糊的痕迹,朝内的这一边也被蹭掉不少灰,想来是绳索没有扔好蹭到的。”
*
又返回前厅,刘氏一脸痛心疾首坐在一旁,刘氏的妹妹则在指挥下人抬尸入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