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空旷的一片积雪,伸长脖子也盼不见人来。
曹荣道:“公子,石侍卫常在外行走,不会迷路的。”
陆振蹙着眉道:“天色暗得再等一会该看不见路了,你备马车,我们去找她。”
陆振看着曹荣走去后院备马,转过头来,石荼出现在视野中。
“你怎么才回来?”陆振愁眉舒展,跑去相迎,见她脸和手冻得通红,又微聚眉头,“你的斗笠呢?”
石荼冻得哆哆嗦嗦:“路上遇到我师姐,多说了会话。斗笠被吹跑了。”
陆振解下自己身上大红狐皮披风,给石荼围上,才注意到她手中捧着什么。石荼张开手,麻雀在冰冷的手掌中已经冻昏过去,毛上的雪化成石荼手心中的冰水。陆振连忙解下腰间绸缎荷包,倒空里面的银子,拿过麻雀用荷包垫着擦干水,捧住往屋里跑。
石荼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少有的小心翼翼的慌乱样子。陆振将荷包和麻雀放在矮几上,挪动到火炉旁不近不远的地方,给它烤火,又快步走到她面前,伸出宽大温热的手掌将她冻成冰的手包住。
陆振搓着她被冰雪伤得通红的手呵气,眼中水汽氤氲满是爱意。
一路上的风霜与内心酸楚的失意,一切都被治愈,手背上传来的温度,是她从来不敢奢求的,避风港的温暖。
她莫名觉得踏实,他似乎不再是什么丞相的大公子,只是一个令她想待在他身边的人,一起并肩作战的场景历历在目,震晃得她有些眩目。
那一刻,所有不合适的顾虑都被她抛诸脑后。
她只想让这一幕永继。
陆振搓到双手变得和石荼的手一样凉了才松开,跑去拿来汤婆子塞进她手里。
“斗笠吹走了再买一个,不行找地方住下,等雪停了再走。手这样冷,脸冻得通红,生病了怎么办?”
石荼没回应他,只是怔怔看着他眼中的担忧,似乎这样盯着就能衡量透他的心意有多少。
陆振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她也没有反应:“不会真病了吧?我去给你请大夫。”转身要走。
石荼伸出被汤婆子温暖过来的右手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回自己面前,对视上他明亮如冰雪融化成春水般眸子道:“浩渊,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陆振一怔,问道:“你,不等回去问你的师兄?……”
“他成亲了。”
陆振先是喜不自胜,又把笑意僵在脸上失落片刻,自己果然只能排在那个人后面,不过,不重要了,这样也免去一场战争,皆大欢喜。
此后余生,她有足够多的时间忘记他。
陆振的唇角如月牙般咧开,试探问道:“那你是不是可以把你离开寒霜坞后的计划,改成嫁给我了?”
石荼抬眸看见他高高的玉冠,往下瞥见琳琅的蹀躞,凝脂般的玉佩,金线绣的麒麟底襕,又醒了一些,将手收回来:“可是你引以为傲的身份地位,是我这辈子都遥不可及的……”
陆振拉起她的右手,神色严肃道:“只要你这次真心地信赖我,我绝不像他一样负你,此生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石荼回望着他,郑重道:“我不想做你的玩物,我只想要一心一意待我的夫君。”
陆振见她误会自己只是想收她做妾,语气焦急道:“我怎么可能……我从来就没有把你看轻,等我的病好了,我就娶你为妻。”
石荼将右手抽回来,攥着浸了雪水的衣裙,蹙眉道:“就算你愿意,丞相与夫人必然不会看得上我。”
“你不是不知道我与母亲的关系,将来必然会分家出去,他们也做不了我的主。”
见她面色仍有犹疑,陆振道:“我知道,金玉其表之下,旁人看不见的可怖与罪恶,你一定知道。你清清楚楚地见过,又没有亲人可以依靠,所以担心我会和别的纨绔一样,会负你。”
他将右手放在心口上,信誓旦旦道:“我先前说要许给你的是,若来日,这毫无约束与代价的罪恶伤到了你,你杀了我。”
石荼心头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