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哀嚎着掉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与此同时,义军和雁行军皆寻不到主将,只能自顾自地拼杀。
飞啸而至的炮火中,他们有的直接被火药炸得粉碎,有的被铁片刺穿身体后痛苦地倒下。连续四轮狂轰滥炸之后,岸边硝烟弥漫,尸积如山,场面惨烈绝伦。
不知过了多久,火炮声渐渐停歇,只见五艘海陵战船皆已载满逃难之人,开始调转方向,扬帆离去。然而,岸边还有许许多多百姓未来得及上船,他们大声哀呼乞求,却无济于事。
但是,希望并没有就此破灭。此刻渡口尚有不少民用的小型渡船,许多想趁战乱大捞一笔的船家已经整装待发。
于是,未来得及上船的百姓们纷纷涌向他们,将大量的金银财宝塞给这些不怕死的莽夫,请求对方载着自己及家眷逃命。
见此情形,冯越只好收拢残余的部队,继续在岸边背水列阵,一边保护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一边做着最后的抵抗。
不稍片刻,冯越已杀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他心中怒骂:海陵府这帮混蛋!明明有那么强的火力,却不进京救驾,就等着坐收渔利,抢夺勤王首功!真是一群自私自利卑鄙小人!而我们废了老大力气,到头来竟然成了弃子!
这时,更多的义军部队陆续来到了岸边。唐宁遥遥喊道:“雁行的兄弟们,你们快快投降吧!你们都是无畏的勇士,我们教主一定会宽恕你们的!”
他声音宽厚,颇显真诚,但在冯越听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逆贼,少在那里假慈悲!”冯越怒目圆瞪,破口大骂,“我们雁行铁骑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绝不会向你们这群鼠辈屈服!”
“你才是愚不可及的鼠辈!”潘骏大怒,厉声回骂,“你们害死徐海和裴魁山二位兄弟不说,我三哥给你活路,你却把好心当做驴肝肺!”
说罢,他怒气冲冲地挥手下令:“众将士听令,全军突击!送他们去往生!”
“哈哈哈哈!我们雁行铁骑纵横天下,什么阵仗不曾见过,岂会怕你们这群暴民土匪!”冯越满脸是血,纵声大笑道,“将士们,随我杀光他们!我们雁行铁骑,天下无双!”
“雁行铁骑,天下无双!”“雁行铁骑,天下无双!”
霎时间,残存的雁行将士们齐齐发出了惊天撼地的战吼,这是他们每日在校场上训练时喊的口号,更是他们铭刻于心的不朽信念。
就算杨大人生死未卜,就算敌军倍数于己,他们也不曾畏惧,为了守护他们的家园,为了守护远方苦苦守候他们的家人,他们要血战到底,绝不退缩!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马蹄声自北方滚滚而来,夹杂着嘹亮的冲锋号鸣,紧接着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凌厉箭雨。
冯越抬头望见那熟悉的漆黑旗帜,顿时大喜:“太好了!是裴老将军来了!”
黑甲狂潮中,灰鬓虬髯的裴世勇身骑枣红马,手持狼牙大槊,奋力杀入冲围,威猛豪烈,所向披靡。其麾下雁行铁骑呼啸冲锋,气势如虹。
“大家不要怕!全军列阵,拦住他们!”唐宁刚刚下完令,却又听一阵响亮的船号声从河面传来。
义军们一怔,皆以为是海陵军折返,慌张地往河边望去:红霞倒影的水面上,十五艘轻型战船破浪而来,深紫长帆迎着泠冽晚风,在夕阳下映出瑰丽的色彩。
冯越一眼认出了船上的旗帜,是江都府的援军来了!
最前方的三艘船上,一群身披沙色斗篷的精壮男子已将火铳瞄准河岸,待敌方进入射程,“嗵嗵嗵嗵”火铳声瞬间响作一片,无数铅弹朝着敌阵疯狂倾泻。
冯越很快认出,他们正是沈清来信中所述的风烈团。庆幸之余,冯越心底嗔怪:江都的援军总算来了,可他们来得也实在太晚了吧!
血色河畔,风烈团成员开始陆续登岸,一时间火铳激鸣,弹雨骤烈。
在他们身后,是无数装备了火铳的江都士兵,他们追随着风烈团的脚步,朝着敌军倾泻火力。他们正是吴叶为沈清打造的新式火铳军部队,近半年来已在对抗海盗的战斗中积累了不少经验。
见此情形,唐宁和潘骏额角都冒出了冷汗:眼下雁行、江都援军众多,而义军方才经历了海陵船的炮火轰炸,已然伤亡惨重,无力再战了。再加上张烈之前被炸得不省人事,已被送去后方救治。
面对强敌,张烈不在,唐宁和潘骏可不敢擅自指挥。兄弟俩对视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全军撤回京师!”
眼看敌军撤离战场,冯越松了口气,小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哈哈…总算是得救了……”
然而下一瞬,他腾地站起,浑身如同触电了一般:“等等!杨大人呢?有谁看到他去哪里了?!大人…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