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就会泡软下去。”
素姬认真地点点头,说话也不顾,将缎结打好,双手轻摊,仿佛展现佳作,眼波轻眨看向崔光浩,“你看!”
崔光浩忍不住笑出声,含无限情,又有几分隐约调侃情趣,眼角聚凝清影。
“你说要做小兔子灯,对吧?”崔光浩捧起这盏花灯,左看右看,又捧给素姬瞧,“我那时候就说你的小兔子灯做得像松鼠,你不相信。”
“这不是兔子吗?”素姬捧起一边脸颊,看了又看,是觉得耳朵短短,似乎又丑又可爱。被崔光浩这么一说,看来看去,倒是真的越发像松鼠了。
素姬也禁不住笑起来,她做些女红灯鸢之类的东西,是出了名的手笨,总是弄成又丑又莫名可爱的结果,反而成为高丽国某种传说。
“等回到家,拿出你当年换我糖葫芦的那个小灯,仔细看看,就知道多么像松鼠了。”崔光浩一面笑,一面将灯烛点起,两人仔细看着花灯溢满柔光,没有损坏,知道可以入水,也都笑着点点头。
“你说回家?”素姬在绸笺上写着心愿,微含下唇认真思考,一面写一面向情郎说家常话,“当年的那个小灯你还留着?”
“当然。”崔光浩说道,“视若珍宝。”
素姬心中轻甜,轻转目光瞪了他一眼,“嫌弃它像松鼠,还要宝贝似地藏起来。”
“不过,素姬郡主若说是小兔子,那就是小兔子。”崔光浩接过小笺,也续写心愿,与素姬文字合在一起,轻叠起来,小心塞入花灯里。
素姬听出他在复说当年旧话,当年不到二十岁的雅峻男人接到心爱的姑娘送来的小灯,先猜是松鼠,被她生气地说没有眼光,那是小兔子,其实怎么看都不是。
那时,崔光浩仍单膝跪礼,爱抱小灯,引为胜过一切恩赏天赐的珍宝,对素姬笑道,“好,你说是小兔子,那就是。”
素姬探身走到船头,蹲身将花灯放入水中。崔光浩微微侧身,护住她身形,低身撩开涟漪,送“小兔子灯”流入水上星河。
素姬轻抱膝头,凝神看着承载两人心愿的小灯流向远方,无论红尘几何,那点光辉都会永远照亮她的心尖。
她微微出神,稍靠身形,向情郎交颊低语,“其实远看真的像松鼠……身子做得太长啦。”
崔光浩噗笑出声,揽住素姬,向她额鬟轻吻。
当两人登岸时,谢过船家散钱,已是天心月满,笙歌略止,良夜无限。
两人回到鲤跃居,浴罢缓疲。崔光浩又去外间,将轻快行囊中几本重要书册略翻看看,默诵贤文,凝神思虑。
他忽得灵光,将些许疑文解开,眉目瞬清,神怀爽朗,便整理收起。
素姬已在卧室散去妆饰。崔光浩走向如水缎幕,伸手揭起时,蓦然神思惊动,心如轻雷。
帘幕波展,崔光浩走进去,再束绸结,隔断大千红尘,留下一窗月影,方寸清幽。
他静望素姬。她理罢乌发,卸尽金玉,只有秋神玉骨,坦荡现于面前。
素姬将素裙轻提,铜镜映幻,起身望向情郎。
两人牵握臂膀,素衣辉映,月华流转之间,情仇恩怨似化逝水,权谋生死也成烟云。此时此刻,只有神魂相唤,仿佛茕茕洁净,净土接引。
“素姬。”崔光浩将素姬揽拥在怀,轻抚她颈下伤痕,内力如萤光春水,愿意承尽她的痛楚,只将无忧与幸福还给她。
素姬轻轻点头,乌发华云,眉目清丽,就这样抬首望着他。
“你要记得,光浩。”她将崔光浩的手捧盖心头,“以后无论任何风雨,是坦途还是坎坷,我都会与你永结同心。”
崔光浩深深望她片刻,万种情思只在一笑。
两人移鸳落帘,锦团遮掩之间,月色融成淡淡红浪,春波涌动轻雨连绵。
“是不是会痛?”崔光浩担忧素姬血痕,虽已愈合不少,但肌肤未曾长完,可能稍许裂痛。
“你抱着我,我就不会痛了。”素姬捋开额前碎发,颤眨蝶睫,赧悦一笑,吹气耳语,“我有点怕。”
崔光浩将唇轻捕那微颤的睫蝶之影,密密轻柔,以传心声。
“我轻些。”他知道,自己抱着素姬,她就不会痛了,或者说即使流泪也心甘情愿。
是的,他们都心甘情愿、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