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看了周炀一眼,周炀不言语,这是默许了,燕迟于是倒了茶喂给周砚。
周砚喝完,不等周炀开口便道:“霹雳木的下落,我是打死不会说的,你不必浪费时间。”
周炀没看他,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端着茶盏却不急着喝,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才轻声道:“阿砚,算了吧。”
周砚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周炀又道:“至亲皆亡,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无论你再做什么,他们都回不来了。可你自己呢,你还年轻,难道就不替自己打算?”
周砚刚才还漫不经心的神色消失,双眸渐渐凝起寒霜,“他们是怎么死的你最清楚,他们明明本不该死。”
周炀垂眸,“是,我都清楚。或许你觉得我和皇后是一丘之貉,但我从来没起过害他们之心。你大哥被我带回东宫后,我也劝过他,让他把霹雳木交出来,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他若是当时应允,我可保他性命无虞。”
周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皇后在霹雳木上施咒术残害天子,你竟然让他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便是随便一个臣子、庶民,但凡起了谋害天子之心,都是诛九族的大罪,更何况那是皇后?周炀,别忘了你也是姓周的,你身为周氏族人,不但不效忠天子,还和皇后狼狈为奸陷害忠良残害族兄?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周炀却道:“你方才也说了,但凡有人起了谋害天子之心,都是诛九族的大罪,那你可曾想过,皇后施咒的事一旦被天子知道,会牵连多少人?皇后身后是柳家,柳家身后又是多少世家大族?大树连根拔起,多少人会因此丢掉性命?其中又有多少无辜的人受牵连?怕是半壁江山都会倾塌,大周局势不稳,北方蛮夷必伺机而动,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周砚气极而笑,“这么说,你助纣为虐,其实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了?周炀啊周炀,你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不小。这些年来皇后把持朝政,柳氏一族权倾朝野,仗着皇后的关系做了多少结党营私中饱私囊的事?你话说得好听,不过是因为你母亲就是柳家女,皇后倒了,你母家首当其冲。你所谓的那些无辜的人,又有几个是真的干净的?他们根本就是这株大树的蛀虫,难道为了保住这些蛀虫,就让真正的忠良之臣无辜枉死吗?”
周炀抿了抿唇,“我当然知道太子是个正直君子,可我也说了,他已经死了,就算让再多的人陪葬,也于事无补,何必再牵起一场腥风血雨?你口口声声说柳氏一族结党营私,可你一路从大昭走到这儿,路上可有见到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流民?可有听到埋怨朝廷声讨柳氏的声音?皇后确实把持朝政,可那又如何?如今这天下,四海升平民康物阜,谁会在意坐在御案后发政施仁的到底是谁?”顿了顿,他一字一句地道:“你以为天子又会比皇后做得更好吗?”
当今天子一向性格优柔寡断,除了刚登基那几年有过一阵子雄心壮志,之后一直无心朝事,总是找各种借口不上朝理事,御案上积压的奏折,大都由皇后代为批阅。开始时天子乐见其成,逐渐依赖成性,到了后来,皇后大权独揽,天子便是察觉了已无力回天。尤其老宫主东方策仙逝,苏止接过云宫衣钵,皇后更是一手遮天。
周砚怔了怔,随即冷笑道:“周炀,你别忘了你也是姓周的!周氏先祖授命于天,大统天下,没想到竟出了你这么一个忠奸不辨是非不分的白眼狼,枉为周氏子孙。我只问你,你是铁了心当皇后的鹰犬,迫害我等周氏族人,甘愿将这江山拱手相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