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伦敦的已经开始显出寒冷,临近傍晚的阳光垂死般无力,灰沉厚重的云层压得人胸膛喘不过气,谋生计的人行色匆匆愁容满面,雷暴和雨水残留的湿气能让狗都不愿意出门遛弯,褪色的寻人启事在风里被吹得和街头垃圾无异,被风吹走又在马车的车轮下被碾烂进路缝。 城市潮湿得宛如沉入海底。 马车停在了一家打烊的剧院门口,湖光般粼粼的青绿色衬裙从车厢内滑出,铜鎏金色泽的手杖铿锵着地,白麂皮的短靴靴跨过路面的低洼小水塘,缎带的礼帽下抬起年轻动人的面孔,她使整个世界为之一亮。 “今晚没有演出,”好心的车夫踌躇不安,“您还是早些回家好。” 整座城市都在因为失踪案而人心惶惶,街巷里流传着旨意不明的窃窃私语,所谓人言可畏。 这些失踪案发生的地点各不相同,有在地下通道的,有火车隧道的,甚至家里的地下室……都是昏暗常年不见光亮的地方,灯光闪烁之后连一声求救都没有发出,她们已经被黑暗吞没了。 如果这只是某个丧心病狂的连环杀人犯警方或许尚能找到蛛丝马迹,但任何的科学都解释不通为什么她们消失得如此悄无声息,还原现场完全失去了意义,根本没有任何的痕迹留下,警方完全无能为力。 “从七月开始就发生了好几次,光是这个月我就听说三次,失踪的都是像是你这般年纪的女孩儿,谁知道那些没用的警察还隐瞒了多少。”车夫目光闪烁,他已经渐渐相信了一些口口相传的存在,压低声音:“他们说是有人召唤了恶魔。” “恶魔吗?” 她反倒像是听到了有意思的玩笑,颜色并不亮眼的唇弯了弯,这种玩闹的心理在逐渐抛弃上帝的年轻人中并不罕见。 但出于好奇心和探究欲,也可能根本就是鬼使神差,车夫趁着弯腰趁机瞄了一眼她帽子下遮挡的面容,直直撞入了那双眼睛,瞳孔漆黑如夜,不,那是夜幕之后的东西,比夜幕更为幽深渊薮。 一刻的恍然间,女人已经回避了视线,并慷慨地支付了额外的费用。 “请在这里等我一刻钟的时间。” 然后转过身,不顾劝告地走进了剧院旁的一条光影暗晦的小巷。 这是一条长约十五米、宽约两米的巷子,属于剧院的范围之内,单边堆放了一些表演用的道具,剩余的空间勉强能通过运送杂物的马车,剧院的工作人员每天都会从这儿走过无数次。 但就在昨天晚上表演结束后,这里发生了最新的一起失踪事件,也是迄今为止最严重的一起。 演员们在晚上的表演结束后照常结伴从剧院的后门离开,风突然刮得很大,伴着湿润的雨水,巷子里的油灯和蜡烛熄灭了一会儿,等再亮起来,三位女演员就消失不见了,没有尖叫也没有争执,一切只发生在几息之间。 摩根就是为此而来的。 感谢警方及时封锁了消息,不然她今晚恐怕很难找到愿意送她来的人,但这也是仅有一点感激了。 因为失踪的事件,小巷子里的东西已经被全部挪开,整个巷子的地面都像是被掘地三尺犁了一遍,只找出几具已经白骨化的老鼠残骸和风干的老鼠粪便,毫无疑问的一无所获。 但对于魔术师来说,这儿的气息正当浓郁。 摩根用手杖敲开了门锁,迎接她的是戴着威尼斯狂欢节面具的浮夸假人,五颜六色的羽毛乱糟糟贴在了假人的脸上,面具后骷髅般空洞的眼球在宝石的照亮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下半张脸的笑容与波点彩条的服饰都像是刚刚从坟墓爬出来的小丑一样滑稽又阴森,盯得人汗毛直竖。 它们被人为安排地围拢在后门处,任何一个企图从这儿进入剧院的倒霉蛋都会经历一波来自地狱的凝视,大概这就是剧院经理所骄傲的防盗措施吧。 剧院今晚没有安排演出。 但就在舞台的正中间,三根半人高的长白蜡烛摆出三角,招魂引魄的黑色粉末联结出边界线,符文随着施咒人的走动而不断向着复杂演化,从血红到深黑,深深地刻入了舞台的地板。 “罗斯玛丽,珍妮,克拉拉。” 三个失踪女孩儿的名字一个个出自施咒人的口中,与之对应的蜡烛无声自燃,三个女孩儿的魂魄痛苦地燃烧的烛焰中显现,这让施咒人的脸上浮现了残忍的快意,她要把这三个了灵魂埋入舞台的地板下,让她们永生只能看着别人—— 但这点得意很快凝固了脸上,蜡烛的烛焰像是受惊一般偃伏,她的咒语被人打断了。 今晚唯一的客人现身,友好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台上的女魔术师愤恨地解开兜帽,露出一张妆容精致而恨意扭曲的面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