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书珞对顾怀远这样的态度并不意外,他是武将,常年身在边关,想必是习惯了与人直来直去的相处法子,对京城这其中的各种深意并不通晓。
但顾怀远可以不知道,她自己却不能不清楚,毕竟现在还顶着定北侯夫人的名头,总不能出什么大差才行,自己方才那句不去也不过是赌气的话罢了。
“那怎么好?”乔书珞收起那几分烦恼的情绪,温言开口,“我若是不去被父亲和皇后娘娘知道了,定然会斥责我不懂规矩了。”
顾怀远将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将她的想法猜到了七七八八,不免觉得无奈。
这些场合,她不愿去便不去,何苦为难自己?
不管在边关待了多少年,顾怀远永远都不会忘记京城这个争名夺利,拼得你死我活的名利场。
他不想看乔书珞卷入其中,深入泥潭,这些肮脏不堪的事情都交给他就好。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需得不染风雪才好。
乔书珞不知晓顾怀远心中的想法,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夫君放心吧,这些事情我还是应付得过来的。”
顾怀远见她坚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揽紧了她的一截窄腰,将下巴抵在乔书珞的肩头,低沉的嗓音在乔书珞的耳畔响起:“也好,夫人想如何便如何吧,只要别委屈自己就行。”
乔书珞偏了偏头,莞尔一笑:“有夫君和父亲在背后为我撑腰,应当也不会有人给我找不痛快。”
况且,就算无人为她撑腰,乔书珞也不再是他人印象中那个乖顺可欺的小姑娘了。
顾怀远心中感慨,这些年,那个曾经柔弱的小姑娘当真是变得大不一样了。
他轻轻一笑,目光随着动作落在乔书珞的书案上,太白楼的账册赫然打开,毫不遮掩。
顾怀远盛着笑意的眸光滞了一瞬,幽深爬上眼底,状似不经意地越过乔书珞将那本账册拿起来,可是问的却是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语:“我倒是很少见夫人去书房,怎么,可是书房哪里的布置夫人有所不满?”
乔书珞秀眉微挑,如实答道:“书房是夫君平常处理公务的地方,我若进去了或许会干扰到夫君。再者,我平日里,不过是翻翻账册,抄抄经书,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在这里稍稍应付一下就行了。”
顾怀远却叹息一声:“夫人这样,倒是可惜了皇上的一番美意了。”
皇上?
乔书珞没明白怎么突然就提到了皇上,整颗心瞬间揪起,她若是日日往书房那处去,便能更好地接触到顾怀远的各项举动反应,说来正是监视他的一个好机会,但乔书珞总是担心这样会太过明显,才一直避免进入顾怀远的书房,以免他生疑。
可现下,顾怀远亲口提起这样的说法,莫非,他是知道了什么?
乔书珞压下所有的猜测,面色如常,甚至挤出一抹笑来:“夫君为何会这样说?”
顾怀远放开乔书珞,修长的手指缓缓翻过太白楼的账册,目光有意无意地从上面扫过。
听到乔书珞这样问,他忽而抬眼对上乔书珞强装镇定的眼神:“这墨梅图,是皇上赐给夫人的,却挂在了夫人不常去的书房之中,如此,不算是可惜了吗?”
乔书珞几不可察地眨了眨眼,心中提起来的那一口气稍微松了松:“皇上的确是赐给了我,可我如今是夫君的妻子,都说夫妻一体,挂在书房中,让夫君日日替我瞧着,又有何不妥呢?”
顾怀远眼眸微眯,以前只觉得乔书珞惯会在心里藏事,不同他人倾诉太过憋闷。如今看来,他还是小瞧了她,现在,乔书珞将自己的神色情绪都能藏得滴水不漏,连他都寻不出一点破绽来。
在顾怀远提到墨梅图的瞬间,他一直仔细地观察这乔书珞的反应,可她对于这幅非皇上亲笔的墨梅图就像是毫不知情一般。
实在是……不同以前了。
顾怀远见在她面前也试探不出什么来,便也一笑了之,将账册放了回去,同时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夫人这话,可算是歪理了。”
乔书珞还是浅笑安然的模样:“我与夫君夫妻一体的事情,怎么算得上是歪理呢?”
夫妻一体,多好的词啊。
明知她说的都是用来敷衍他的假话,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沉沦于此。
顾怀远低首一笑,那笑容之中,带着些许自嘲意味。
乔书珞只知道顾怀远对那幅画的事情没有深究下去,不由松了一口气,并未察觉到顾怀远嘴角那丝苦涩的笑意。
*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顾怀远,在画阑强烈的“督促”下,乔书珞终于将届时如何给各家请帖回复想了个七七八八。
直到此时,乔书珞才抽出些许空闲来,但这空闲也算不得闲到哪里去,没过多久,她便马不停蹄地带着账册亲自去了一趟太白楼。
那会与画阑说有事需亲自与太白楼的严掌柜交代并非托词,而是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