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盘子进来,指着大氅的皮毛摸了又摸,简直爱不释手,叹道:“南方用不上这样的东西,在北方这赤狐的皮毛也是罕见。”说罢提起来抖了抖,就往虞尚君身上套,脸上露出笑意:“县主今日正觉得冷,御南王就送来了狐皮大氅,当真与县主心意相通。” “兰姨,你不觉得奇怪吗?咱们才入王府不过三四日,御南王的东西就送来了……” 兰曦知道她一向心思重,病才一直好不利索,赶紧安慰道:“县主不必多心,咱们先养好身体才是要紧。”随后岔开话题:“奴婢家乡以捕猎为生,有一年村里有人捕获过一只赤狐献给府尹,还得了不少赏钱,听说府尹又将狐皮敬献给宫里的贵人,还因此升了官,若不是跟着县主,奴婢这辈子也见不着这么好的东西,这大氅所用皮毛之多,世所罕见,只怕是御赐。” 虞尚君的心思并不在这珍贵的大氅上,反而想起一桩事来,问:“我记得你是都城人。” “奴婢原是都城人,奈何家里穷,下边还有两个弟弟要养活,父母不得已才将我卖进魏家,后来王妃嫁到南州,奴婢是陪嫁之一,南州路远,便再没回家看过父母,只偶尔寄封家书回去,听闻两个弟弟都娶了媳妇,有了孩子,父母也还健在,我也稍许安慰。”说到这儿,兰曦微微一笑。 她曾无意间听小婢女闲聊说兰曦是都城人,又认字,会看账本,还以为她是犯事的官眷,或是家族没落的小姐,以往不曾问过兰曦,不曾想她也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昨日若非兰曦拼命护着,可能她就交代在这尹州了。 “入了都城,抽空回去见见你的家人吧。” 听县主这么说,兰曦顿时百感交集,眼眶一热,泪水就要涌出来,她心里有一百句感谢的话想说,却又哽咽着说不出来。 虞尚君知道她这是高兴傻了,故意逗她:“怎么?不想回去?既不想回去,那就算了。” 兰曦这才回过神,怕她反悔,赶紧说:“想想想,奴婢做梦都想回去,多谢县主。”说罢屈膝深深行了个礼。 看兰曦脸上挂着泪,嘴角带着笑,虞尚君伸手扶起她,自己前世今生都没有得到的亲情,若兰曦能够得到,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安慰。 入夜,虞尚君坐在窗口往外望,天上又在飘雪,院子里一棵桂花树上积了雪,她盯着那棵树发呆,树上的雪越积越多,终于承受不住垮了一地,她这才被雪块跌落的声音惊得回过神来。雪地里一个身着铠甲的士兵踩着积雪走过来,落下一串脚印。 “吱呀~”门从外面推开,有寒风呼呼的窜进来,兰曦正在拨弄碳火,被风一吹,碳灰迷了眼睛,慌忙喊:“快把门关上!” 守门的侍女赶紧钻进来,回头把门关好,才过来禀报:“主子,有舅爷的信。” “拿过来吧!” 信封到虞尚君手里的时候,她眉心一蹙,信封背面的封蜡有被启开过的痕迹,虽然又封了回去,却怎么也还不了原,她一眼就看出端倪,心下一沉,轻叹口气,缓缓揭开封蜡。 舅父信中问及她安好,又说王妃仙逝即将三年,虞氏宗亲提议再立王妃,让她在都城自己照顾好自己。 寥寥数语,她便明白了舅父的意思,以往在南州虽说困在舅父家不得自由,到底她还是王妃嫡出的女儿,也没人敢把她怎么样,如今王妃不在了,南州王若是立了新王妃,那她就没了靠山,即便是舅父,也不过是南州王身边的一员武将,还是靠先王妃提携而来,她即便是背着南州县主的名号,没有靠山的县主,也什么都不是。她似乎有些明白当初舅父一直央着鲁国公给她找门好亲事的原因了,或许舅父认为指望可靠的夫家,比不可靠的娘家靠谱些。 她将舅父的信折起来,宝贝一般收入锦匣内,无意间手指触碰到原主生前为魏承玉画的像,虽然她心里明白,原主也许再不能复生,可占用原主身体和记忆,她始终有一丝愧疚之心,保留着魏承玉的画像,一则是为原主保留最后一份心爱之物,二则也可以让兰曦不对她突如其来的变化产生怀疑。 春鸽又来伺候她服药,今日的药也是苦中带甜,用药过后,她有些困,早早就睡了,只是梦魇不断,每每醒来,不过过去一个时辰,再入眠,又是梦魇难安,如此反复一夜,次日醒来只觉身心疲惫,不愿起床。 这样过了两日,她只觉身体越发难受,喉咙肿痛反而加重了,原以为是自己夜里没有睡好上火所致,便成日里躺在床上补觉。 这一日外头侍女来报,说有两个小乞丐拿着县主的发簪前来投靠。兰曦猜着是那日在雪地里帮过的两个小乞丐,便召了进来。虞尚君原本懒洋洋不想下床,听说是那两兄弟,顿时来了精神,费力的起来梳洗好,到外间见了两兄弟。 两兄弟见了她,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地,对她谢了又谢,又说愿意给她鞍前马后,只图一口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