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那样的话,你就是知情人,会不会……”盛时杰有些担心自家姐姐,盛时行却笑着拍拍他肩膀: “既然要求正大光明,便坦诚到底,我办此案没有任何隐瞒太子殿下的事,想来以他的英明,即使我按下不报,他也能知晓,人人都说我是太子的人,其实也无所谓,毕竟太子殿下是一心为了大梁社稷,不然他就是端居东宫什么都不管,还能有人动摇他的储君之位?如今陛下龙体微恙,诸事信任托付太子,效忠储君就是效忠陛下。而殿下也明白我的心思,你所担心的,不会发生。” 盛时杰似乎懂了,垂眸咬了咬牙:“姐,我明白了,我回去将此事线索梳理好交给你便不再过问,闭门刻苦读书,你放心,我来年春闱必定高中,让姐你更有底气去实现自己的正大光明。” 盛时行看着自家弟弟忽然坚毅起来的目光,一时温暖也欣慰,却是笑着捏了捏他脸颊:“怎么你还激动起来了。” 盛时杰哀嚎着自己都二十一了还被当小狗捏,盛时行嗔了他一眼又道:“明日我要去会会这位齐师,你在对他说到钢鞭一事的时候,他有没有问起过什么?” 盛时杰摇了摇头,忽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没有问过什么,只是一直说要看看两支钢鞭,但我未敢让他动,怕他是想湮灭证据。” “嗯。”盛时行点了点头:“那你有没有对他说过,刘都统的金节钢鞭被他的赝品打断了这件事?” “没有,我觉得没必要提。” “好。”盛时行点了点头:“将钢鞭交给我吧。” 翌日盛时行又将自家弟弟整理的线索记录仔细看了一遍,再通过爹爹的关系拜访了工部的几位年长官员,细致了解了当年那一场冶铸比试,才带着两柄包好的钢鞭前往齐镔朋暂居之地。 一进屋就看到老铸匠坐在台案后,捏着小锤錾子给一柄未开刃的短剑錾花。见她进来,抬了抬眼皮却什么都没说,目光如朽木死灰般毫无光彩。 盛时行也不着急,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看他在方寸钢铁间描绘出双鹤飞腾的图样,心中一时赞叹。 许久,齐镔朋撂下工具,撩起眼皮看了看她:“老夫说过不收徒了,更不收女子,丫头回去吧。” 盛时行微微一笑,往前走了半步:“小女子愚钝,自忖没有这般天赋,我不是来学艺的,只是想向齐师请教一些事。” 齐镔朋抬头看了看她,忽然笑了:“你与前几日那位小郎君是一家人。” “对,舍弟一向顽劣,还望齐师不怪。” 齐镔朋点点头,指着旁边的木凳:“不愧是一家人,都这么客气,坐吧。” 盛时行抬手谢过笑着坐下,齐镔朋又道:“老夫也是倚老卖老,其实你们都是大家子弟,我明白,但你们想问的那件事,我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盛时行微微颔首:“齐师不想说,晚辈也明白,上溯数十年前的一败到今日依然无法释怀,这种耻辱比性命更重。”她语声柔柔,出口的话却如锋利刀刃划过,齐镔朋猛地抬头逼视着她:“你弟弟可没敢对老夫这么说话。” 盛时行却毫无惧色:“因为他只是奉我命来问齐师一些事,但我不同,我是主审此案的官员,而齐师,是铸造伪证,为虎作伥的帮凶。” 齐镔朋闻言脸涨的通红,冷笑一声:“小丫头说什么,我老头子听不懂,你若有明证,将我拘了杀了便是。” 盛时行笑着摇摇头:“若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拘杀,还会如此善待于你吗?这些日子外面的动静你老也不是听不到,什么人打算杀你,又是什么人在保你,你很清楚。” 她说完这句,齐镔朋脸上现出些赧色,却还是一言不发,盛时行又道:“昨日听了舍弟述说齐师之事,晚辈便在想,齐师已是名满天下,亦非畏死之人,既然无意中成了别人的帮凶,为何被揭破依然不愿承认。”她看着齐镔朋的眼睛,满意地看出了一丝动摇躲闪,遂笑叹: “不过今日见到你老,晚辈想明白了,齐师并不想为那些人效忠,甚至你老都不清楚他们是谁,不过是被诱惑诓骗了,你也不是为了保住性命才死不开口,你只是希望你仿造的金节钢鞭能够被当做真的传世,供奉,为后人敬仰,从而盖过已逝的周师,是吗?” 齐镔朋闻言双目放出毫光:“你!……” “我猜中了。”盛时行笑着将怀中一直抱着的包裹放在了桌上,慢慢打开,露出里面的两柄金节钢鞭: “其实你已经赢了,你仿制的金节钢鞭,打断了当年周师铸造的那柄。” 听她这么说,又亲眼看到两只钢鞭,齐镔朋一时巨震,抬手拿起被拦腰打断的那根,露出了一丝笑意,但马上又意识到自己失态,沉了面色看着盛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