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亦其次也。(*)敢问阁下,既太平道为纲领,那么料来也是要尽数遵从的——” “足下是生而知之,还是生而不知?” 张角噎住了。 不是,你是不是对太平经太熟悉了一点?这种错都抓得出来? 曹操在台下毫不给张角面子地笑了出来,“我这世侄女可真是个促狭鬼,我说她为何要找这太平经中前后矛盾之处,原是用在这里。” 倒是台上的乔琰在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神来一笔后,并未展现出任何的进攻性,反而摆了摆手说道:“不过想来太平经集多人之智慧而成,个中有些矛盾之处也大有可能,倘若足下只有这一句辩驳的话,倒也无妨,我们便先不论天时,而论人事,辩这第二场就是。” 她这话说的……可要比乘胜追击还要扎心得多。 “太平经集多人智慧而成”说的挺轻巧,却等同于是在对大贤良师这位置唯一性的质疑。 你们不是集合多人智慧吗?那怎么领头的不是你,就是你那没本事的兄弟? 张角心头憋闷,觉得喉头甚至有了几分血气,却还得强撑着这种压抑回问道:“何为人事?” 乔琰一字一顿地说道:“医术。” 她这次不是以第一场无形胜利的姿态朝着张角再走出一步,而是负手朝着那高台的外侧走出了两步,正朝向了台下其中一侧的黄巾士卒。 “我知诸位之中多有仰赖大贤良师符水方才得生者,太平经中有言,天医自下,百病悉除,因得老寿(*),不知可是如此?” 底下响起了一片应和之声。 张角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从这应和之声中他并不难听出,固然先前因为乔琰的字字珠玑驳斥,让他损失了一部分声望,更让他自己也在心中对太平道生出了几分怀疑,却还没到他要弃子认输的时候。 乔琰也在此时转向了他,问道:“足下是如何医治他们的?” 他徐徐开口回道:“太平要义中有言,欲除疾病而大开道者,取诀于丹书吞字也(*)。正为符咒添祝,合水而下,有天医临上,云中赐福。” 这也的确是张角三兄弟一贯以来的做法。 乔琰拍了拍手,“好啊,丹书吞字。” “王师攻破广宗之时,从足下屋舍之中翻出了大量的丹书神符,劳孟德叔多劳,也将其带来了此地。” 在她的击掌声刚起的时候,典韦就已经一大袋的“神符”给扛了上来。 张角既然要广施恩德,自然得常备大量的符咒,也便成了个在台下诸人看来无比庞大的数量。 而随即被扛上来的还有些别的东西。 张角粗粗扫去,便见其中还有他早前让人炮制好的朱砂,数节竹筒,一个金属网架,一座炉子…… 他还来不及思考乔琰到底要做些什么,已经听到她问道:“敢问足下,丹书吞字可有医学典籍上的理论依据?” 这还真是个张角回答得上来的问题,他笃定答道:“神农百草经的玉石部中有言,朱砂可治身体五脏百病,养精神、安魂魄、益气明目,久服甚至可通神明不老(*),我太平道之法以朱砂着于符中所用,更助长通神明之能。此为正道。” 台下诸人互相对视,也觉诚如张角所说—— 若非是这符水有通神之能,他们也难以从疫症之中存活下来。 纵然先前的天文星象之说,好像的确是张角败下阵来,可对这些连吃饱饭都不容易的百姓来说,救命之恩可说是大过于天的存在。 这才更是他们会跟随于张角的缘由。 但……看乔琰以此为引,莫非竟是要驳斥此说不成? 这些黄巾士卒都不由迷茫了起来。 然而乔琰的回答却是:“不错,朱砂的确是个好东西。不过……” 在她这话音的停顿中,张角忽然发觉,那搬运火炉竹筒丹砂以及神符的人大多是下了台,却偏偏还留了个在台上的。 这老者精神矍铄,一见便不像是个常人。 甚至,或许也不该用老者来称呼,毕竟他也只是在眼神中显出几分饱经沧桑之感,头发却还是黑的,在裸露在外的脸与手上,更显示出了保养得宜的样子。 乔琰拱了拱手朝着对方问道:“敢问元化先生,朱砂真正的功效在何处?” 张角话中提到的神农百草经,在东汉末年之前的确是医者的典籍标杆,但其成书时间毕竟在秦汉之间,又实则是一本由多人合作而成的医术,有些过时了。 光和年间的医术发展,以及因为近年来大疫而促成的医学变革,都让诸多记载于神农百草经的药草功效,在行医实践中得到了补充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