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攒的差不多了,他原本想着今天或明天,他借着驸马人选之一的身份出府方便,就找机会离开侯府的。此后天南海北,天大地大,再也不回来了。
可如果去了这场春宴,无论最后是否能被选上,侯府这个角落的院门将会再次封锁。
也许下一次打开,出去的,只有他的尸体。
他抬起头,看着管家,问:“我可以见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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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长阳侯正跟侯夫人张罗着要带什么礼去赴宴,喜上眉梢的样子,仿佛驸马已经是他们家的了。
临到门口的王行止忽然有些退缩。
他真的可以跟这个从小只见过两次面的父亲说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吗?
长阳侯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在看到王行止的时候,笑着把他拉了进来,道:“来来来,看看你母亲给你选的衣服,你今天可得好好表现,这是个好机会。陛下现在对长公主恩宠至极,抓住了长公主就相当于抓住了陛下的心。”
王行止深吸一口气,看着长阳侯的笑脸,鼓起勇气把话说了出来:“父亲,我不想去。”
长阳侯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挥挥手让身边人都出去,冷冷盯着王行止:“你再说一遍。”
“我,我不想去。”王行止抬头看到他的眼神,不自觉后退一步,低声道:“我,我不想做驸马。我想,我想离开侯府,出去游历。”
长阳侯阴沉地盯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
“好,既然你不想做驸马,我也不逼你。”他这话说的很是慈祥,但是那张脸上露出的笑容却无端让王行止感到害怕。
“不过游历你就别想了,为父会给你找一个好去处。”
彼时王行止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半个时辰后,长阳侯带着人闯进了他的院子。
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父亲这是何意?”
长阳侯招招手,让人把他绑了,看着他的眼神半点情绪也无,只说:“ 府里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既不愿做驸马,就帮府里分担点别的事吧。”
身着内侍官服的青年走过来,蹲在被摁倒在地上的王行止面前,挑起他的下把打量了一番,淡声道:“长得不错。”
他站起身,对长阳侯道:“侯爷要是没什么问题,人我就带走了。”
长阳侯赔笑的脸还没来得及摆好表情,就听被摁着的王行止爆发出了剧烈挣扎。
“放开我!”他这么多年的武不是白练的,侯府的家丁完全摁不住他。
那位内侍官抬抬手,让自己带来的人重新把人摁住了。
长阳侯自觉被这逆子丢了脸,抄起院中柴堆里木棍,照着王行止的膝弯狠狠砸了下去。
这下连制住他的人都不需要了,他已经被长阳侯那一棍打的抱着腿蜷缩在地上起不来了。
内侍官不由地侧目看了长阳侯一眼,心道这人倒是狠得下手。
他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王行止,好心劝道:“跟我走并没有什么不好,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的。”
王行止痛得额头冷汗直冒,颤着声问:“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内侍省。”内饰官道。
王行止呆呆地抬起脸,看着青年,一瞬间觉得世界模糊颠倒,连话都听不清了,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这个人刚才说内侍省。
“你说,内侍省?”
他就算没有读过书,没有出过侯府,也知道内侍省是什么地方。
进了那里的人,首先是需要净身的。
青年冷哼一声,笑道:“怎么,瞧不上内侍省?”
“不,不是……”王行止说不上现在是腿更痛还是心更痛,他颤着声音哭了出来,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他的父亲,竟然要把他送去内侍省。
就因为他不想做驸马,就要把他送到内侍省?
他忽然想起之前离开时,他父亲跟他说过的,会给他找一个好去处。
原来所谓的好去处,竟然就是内侍省。
内侍自觉耽误了时间,逐渐不耐烦起来,招呼手下把人拖走。
王行止忽然再次挣扎起来,爬到长阳侯身边,抓住他的衣摆,哭着哀求道:“父亲,父亲我去赴宴,我一定会让公主选我的。父亲,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去内侍省,我不想去。我一定会让公主选我的,求你了父亲!”
他从出生起就跟母亲生活在这个院子里,后来母亲在他七岁时离世,这个小院子里就只剩了他自己。
此后无论冷了饿了,痛了苦了,他只能一个人受着。但他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如今他趴在名为父亲的人脚下,像条家畜一样,痛哭流涕地哀求着他为自己留一条生路。
长阳侯拂开他的手,冷漠道:“长阳侯府不缺你一个公子,你不想去,自然有的是人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