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倏忽回到半个多月前披星楼中那处森冷地窖,唐鲤被吊在熬丹血阵中生死不明。
良知压制了恶念,苍墨只在心中畅想了片刻唐鲤暴亡后自己舒心自在的人生,可惜也只是想想。
抬手运起仙诀,解开熬丹血阵的禁锢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做个交易吧,圣君。”唐鲤选在此时诈尸一般开口,打断了苍墨施法,那声量中气不差,听着身体还健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也是了,圣眷者哪那么容易堕魔身死,诛仙台四十八道天雷都没能把人劈出个好歹,熬丹算得了什么,苍墨也分不清自己大石落下的心态到底是出于希望还是出于失望。
“熬丹大损仙格,你若无事合该尽速脱身。”
“多谢圣君关怀,不劳、咳咳咳……”唐鲤坚持想装出自在模样,可惜只维持了一句半的话头,鲜血顺着嘴角淌下,她一早便察觉到苍墨来此,调息了好一阵,开口仍是破功,“交易之事,圣君、圣君不妨听小仙细说。”
“有什么交易非得半死不活的时候说?”苍墨看她说话都费劲,翻掌起势便要毁了熬丹血阵,被唐鲤连咳带喘才打断。
唐鲤并不与苍墨解释,她懒得解释,分出一些维系性命的圣眷之息确保自己能太太平平把话说清楚:“非在此时不可,我与你交易,必不会叫你吃亏,我们各自有行事的道理,同路不必同心。”
“好一个同路不必同心,我便听听怎么个同路法。”
“早些时日与小狐狸扯闲天,我故意与他争年龄大小,赚得他的八字,大凶,命劫当头,九死难生。如果可以,我很想帮他,但我更惜命,你想杀我,我不能不防,所以天章穹庭里虽讲话方便,但我的识海旧忆不能被你看了去,否则底牌就全落你手里了。
“诛仙台之时我在穹庭中见你苦于无法可救星回,熬丹熬得久了,我识海上的封印又开裂不少,漏出了些许旧光景,你要找的魔域入口,如今就在我的脑海中,我能带你去,只求圣君答应一件事,潇潇登仙道决计敌不过服用仙气的元泊桥,求圣君锁了堂奥种子不要被那厮摘去,再引二人往死门一战,潇潇有圣君点拨死门奥秘,胜机势必大过元泊桥。
“昨夜收到云衣来信,说不日将造访登仙门一同观览登仙道,烦劳圣君回信写明来龙去脉,云衣行事稳当,道法精深,定能辅弼圣君。况且我不在身边潇潇必然不安,有云衣相陪多少能寻个理由囫囵过去,潇潇不会怀疑云衣。”
庆幸唐鲤不进天章穹庭,不然识海震动全都要被看了去,苍墨面如平湖,内心早已掀起万丈波澜。
魔域入口?魔域入口!他寻了千年的魔域入口,念兹在兹又渺茫无音,在这方阴暗腥臭的地窖中,他的愿望骤然成真了?
若非血腥味刺鼻,苍墨几乎要冲上前捏着唐鲤肩膀要她将魔域入口四个字郑重其事再念一遍。
“自万年前新魔尊登基封闭魔域,除去忘川一处仙魔战线,其余入口至今无人能寻到,你如何得知?”
“你管我如何得知,活了万把年,我说没说谎你岂会看不穿?”唐鲤还是不肯解释,反将话题引到姜星回身上,“星回身世坎坷命如残烛,种在妖丹里的千年凋怕是只剩最后一片花瓣了吧。我不但知道魔域入口,甚至连你要找的灵物长于何处都能带你寻到,如何?我说过,不会让你吃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帮你,你先从血阵上下来,熬丹可不是闹着玩的把戏。”苍墨又一次伸手去破血阵封印。
“圣君,机不可失!难得敌在明我在暗,这样的机会,从此不会再有了,堂奥山属魔族朱雀天领地,听闻朱雀七宿被圣君几近杀绝,残党大都潜伏在暗处,此次围剿圣君朱雀天自认算无遗策必然倾巢而出,岂非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可熬丹会死,闯魔域也会死,两场九死一生的冒险,就为了交换一颗堂奥种子?这就是你的惜命?”苍墨只觉得眼前之人神志不清,说的全是浑话,“我早已言明,你那位好友是天生仙种,得道飞升不过早晚,无需急在一时。若你当真想要,摘下送你便是,何必让你好友硬闯那死门一关,乃至朱雀天残党也不是非杀不可,与你无关的事你何必大包大揽。”
“元泊桥可以配不上那颗种子,潇潇不行,如今我与你交易,登仙道已算不得堂堂正正,但我希望潇潇摘下种子时问心无愧。”唐鲤苦笑,苍墨这人婆婆妈妈的好不啰嗦,她只分神匀出了一部分圣眷之息,经脉中奔流的灵力就被魔气腐蚀了,熬丹真是可怕,交易早些结束罢。
唐鲤依稀记得原书中的“唐鲤”在诛仙台被劈断脊骨毁去仙格,自荒墟爬进魔域,也是靠熬丹硬生生堕为魔类,这该吃的苦头还真是一口都少不了。
看唐鲤面色实在痛苦,苍墨不好再劝,自己说的话这个疯子怕是一个字都听不进。说是公平交易,更像是他旁观唐鲤单方面的献祭,反倒显得自己这个天章圣君格外怠于职守:“我若不来,你这计划岂非枉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