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的大雪仿若入了无人之境垂直的吹打着如今的萧桓,他骑在马背上,梁晓声面色苍白的坐在马车里,透过小窗子直直的看向自己,即使她已经表现出没有任何破绽的平静,但她眼底的那一晃而过的震颤还是被萧桓精确的捕捉到:
“梁大人见到我似乎很是意外。”萧桓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带有着几分挑逗。
“与自己未婚夫阔别五年,有那么一丝的惊讶也是正常的吧。”梁晓声放下帘子,没有起伏的回了萧桓一句。
前方的小厮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的瞪大双眼,原来那些姐姐妹妹平日里说的梁大人和萧桓的事情都是真的。
小厮悄咪咪的打量着马背上的萧桓,如果不是他那一身遮不住的酒气,光看他高猛的身形和一张冷峻秀丽的面孔,或许真不会把他与那个只知道饮酒作乐留恋烟花有名无实的废物将军联系到一起。
“未婚夫?”萧桓的声音冰冷却带有几分嘲笑,“恐怕梁大人还不够格,家父当年的随口一说要不是梁大人记挂了多年再提起我还真想不起,而且萧老将军当时可说的是“妾”吧?”
萧桓的尾音拖长了几分,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分,小厮深吸一口气差点把雪吸进肺里,四下静的可怕,雪还在不停的往下落,落在地上,落在马车上,落在梁晓声的心里。
“将军恕下官有要事在身不能久逗留,告辞。”梁晓声坐在车内,手指甲死死的扣着医药箱上的木锁。
隔着一层帘,萧桓虽不见梁晓声的难堪,十几年的相伴,他还是能感受到这位女医言语间的那一份羞恼和失望,他轻哼了一声没有搭理梁晓声,而是接着自己刚刚的话继续说:“还是萧府这些年对梁大人的优待让大人有将自己扶上正室的错觉了?”
言语间的讽刺连小厮都听不下去了,谁不知这萧府八年来全凭着梁晓声一身孱弱才能在这豺狼虎豹似的京都继续扎根,“大人,时候不早了。”
梁晓声轻轻的嗯了一声,车马嘎吱响起,在新雪上留下新的痕迹,萧桓回头看了眼,便骑着马去了相反的方向。
雪又大了些,马车停在距离张府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就行驶不动了。梁晓声提着药箱从马车上下来,差点跌倒在雪里,小厮连忙过去撑开伞:“姑娘小心。”
梁晓声咳了几声,紧了紧外衣,接过伞,跟着小厮,从这到张府的这段路,十四岁那年她也这样走过,彼时萧桓虽在塞外已经赢得了战士们的信服,但山高路远消息闭塞,京城内的百官只知萧桓在外功绩比不上萧老将军的十一,因而朝中有了要削减萧家的苗头,而当时萧府只有梁晓声一个外姓女子主理,顿时萧家府邸如同一片四下漏风的围栏一滩烂泥,曾经不敢上前的旁支外系此时也敢登堂入室。
危难之间,深夜无人的清秋,张府前,梁晓声扣响了张府的大门,几经波折见到的张太傅坐在厅堂之中,吹着茶碗里的茶叶面色凝重的看着跪在面前单薄瘦弱的梁晓声,朝廷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距离落实不过是一道圣旨的问题,他在朝堂之上安稳了半生并不想招惹这一麻烦,几次三番的催人把梁晓声赶出去,可是听到下人来报说即使用棍棒驱逐,梁晓声依然没有放弃的念头时,张太傅内心松动了。
厅堂内,看着眼前这一麻烦,张太傅掐了掐眉头不知如何是好甚至开始后悔怎么就心软把她给放进来了:“你要知道老夫并不想管这一事。”
良久,梁晓声抬起略带於青的脸庞,不卑不亢:“张大人可还记得我家老将军曾于江南抗旨救过被冤枉的大人,为此还被罢免了三月,若不是后来大人沉冤得雪,萧府也撑不到此时由小女来救。”
张太傅没想到梁晓声竟知道这事,令他惊讶的原因并不是这件事多隐秘,而是萧衡并不是一个会到处宣扬此事的好大喜功之人,而且那时梁晓声不过才---
“六岁。”梁晓声看出了张太傅的疑惑,“张大人登门致谢时,小女恰在一旁玩耍,将军府向来管理宽和,小女在一旁也不足为奇。”
六岁的事七八年居然还能记得,张太傅不禁神色端正起来。
梁晓声接着道:“萧老将军已去,我今日拿这事来请求大人确实构不成威胁,大人随便把我扔出去从此不见也就解决了。”
刚喝一口茶水的张太傅听后差点呛到,刚有一瞬间他确实这般想过,但梁晓声又道:“萧府对我有恩,如果张大人今日不帮萧府渡过这一关,那么我明日便可于大人门前哭天喊地当个赖皮悍妇,斥责大人忘恩负义,当年大人被冤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我这么一闹想必世人都会记起八年前的往事,即使不会威胁到大人的官位,但却可以让大人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而且大人别忘了,小女并不是萧家的女儿,说罢了就是一个豢养在少爷身边的通房丫头,我不在乎什么女子的名声,如果萧府真被逼到了走投无路,我也定会鱼死网破,能拖一个是一个。现在的棍子是打在我的脸上,以后便是打在大人的心上。”
梁晓声不急不慢,一字一顿,张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