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林时序搓了一下手,放松地靠到椅背上,才开始说,“当时我执行任务,伤退,左眼几乎没视力了,右手也抬不起来,就从特勤队里调出来,我还是,”男人捏着这个话茬儿转了几圈,咧嘴一笑,从喉咙里往出来挤字,“我还是舍不得这身警服,就下沉到了派出所,干点简单的活。”
把这句话说出来,接下来的谈话就顺畅了很多。
“这话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以安也没有,当时她被父母逼得紧,上头其实给我安排了更好的去处,可是我舍不得,但这话我不敢说,也没脸说,我很对不起她。”
云杉视线虚虚看着窗外,拿起杯子握在手心,暖意透出来,指尖被烫的一抖,她才把视线移了回来,“不是你的错,时序,这不是你的错。”
林时序笑容里掺了沙子一样,看得云杉眼酸。
“不说这些了,你呢,这些年过得好吗,有遇见合适的人吗?”
云杉眉毛挑起来,林时序就明白了,他合了合掌心,眉眼沉肃起来,“你这次染上的事儿,心里有底吗?”
“有点儿预感,但不清楚根源。”云杉回想在医院里发生过的事,眉心一跳一跳的,林时序见她脸色不好,让服务员端上来一块蛋糕。
“呐,你最喜欢的口味。”
蛋糕被修长的手指推过来,小小的一个,撒了椰蓉粉,点缀着圆滚滚的车厘子,明媚的红橙色,云杉低头盯着看。
“没放奶油,尝尝。”
“嗯?嗯。”云杉胡乱的应了两声,拿起勺子送了一块进嘴里,蛋糕胚烤的很软很香,云杉吞咽的动作却格外艰难,喉咙里堵着情绪,挤压的声带快要变形。
“很好吃。”她终于咽下嘴里的蛋糕,笑得眉眼弯弯抬头去看对面,林时序胳膊架在沙发边上,指尖捻着一根香烟,没点燃,烟身被扭得乱七八糟,险些就要拧断了。
云杉不再笑,端正坐着,眼里一点小心的试探刚伸出根丝就被对面泠然的眼波绞断。
不知坐了多久,云杉的心一沉再沉,林时序才终于松了口,使劲浑身解数说服自己也难以释然的郁结夹杂在几句话里,揪着她的心脏。
“我知道,当年萧哥走了,把你的魂也带走了,你难受,不愿意见人,不愿意牵扯以前的事儿,我都能理解,但是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第八年的时候我总算清明了,你是真没良心。”林时序对自己的结论哂笑了一声,然后继续道,“这也就算了,怎么还把自己搞这么狼狈,云杉,你这样,你让我怎么看自己,我怎么去见萧哥?”
云杉没办法回答他,她甚至想伸手替林时序把那根烟点着,这样缭绕的烟雾起码能替她挡一下林时序眼里暴烈的情绪,她羞愧难当,又不肯低头。
“云杉,”林时序收拢衣袖,扣子撞在右臂的金属材质上,珰的一声,脆得人霎时耳鸣,一并落下的还有男人沉重的叹息,“只要我看见你一天,你有事就还得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