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付郁步履匆匆,赶在进电梯前结束了最后一句话,“问问守在外边那些人的老板,要跟付氏碰一碰吗?”
男人衣袂翻飞,一路上都没停留,等终于站在人办公室前面,反而拘谨了起来,他正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两双眼睛对上,云杉先反应过来,她让开门让付郁进去,自己从角落里拖出个箱子。
付郁眼角一扫,见桌上的粥连盖子都没掀,眉毛微微拧起来,“不合胃口?”
云杉一愣,“你送的?”
付郁忍无可忍,还需再忍,“先吃点东西,这么早,昨晚又值晚班了,不知道晚饭吃了没。”
云杉眯起眼睛看他,付郁镇定自若,“黑眼圈都像画上去的了。”
“没事,”云杉收回眼神,继续收拾手上的东西,“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这么忙了。”
付郁这才注意到云杉在收自己的日常用品,他从前也做过这样的动作,背后的意义再清楚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他当然不会觉得这姑娘是终于想开了要去度假。
“先吃点东西吧,我帮你处理。”付郁一语双关,云杉停下手看他,面上带着笑,看得出谢意。
“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不论谁对谁错,我都得等一段时间,很多时候,忘记比澄清要管用。”
付郁皱着眉头,想说你大可不必,却被云杉带笑的嗓音打断,“但是我报警了,医生虐待病人,处理不好是要出大事的。”
“你怎么,”付郁吸了一口气,最后竟然笑出来,“怎么不怕水浑呢?”
云杉眉毛一挑,意思很明显,怕什么。
下午的时候,云杉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让她过去一趟,说是已经有了眉目,云杉答应了。
派出所,有个小民警特地在门口等她,一见人来就往进领,云杉跟着到了一扇办公室面前,小民警敲了敲门,朝里面喊了一声就去做自己的事了,云杉愣了愣,推开门进去,里面的人渐渐转过身来,一张脸恍如隔世。
云杉放轻呼吸,恍惚间已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听不见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呼吸了,对面的人露出一点笑意,带着涩味,衬得这份笑格外艰难。
“好久不见。”
云杉静默立在原地,抿了抿唇,努力的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男人引着云杉先看了录像,然后向她解释,“我们基本已经能够确认这是徐丽珍自导自演的闹剧,她把药片偷偷丢掉,导致病情恶化,并且故意扑倒你,利用暗处的摄像头角度问题造成你殴打她的假象,下午我会让人整理一下这些材料,在官博发个声明,徐丽珍本人我们也会进行传唤。”
“这样处理,你满意吗?”男人说完见云杉久未反应,踟蹰着又问了一句。
“嗯。”云杉答应了一声,站起来同人道别,“就这样吧,谢谢。”
她迫不及待地转身往外逃,竟然没有一丝的留恋,年少恣肆的时光像一张黏稠密实的网,不断朝着她伸长触手,只有关上这扇门,才能不被淹没。
“云杉。”
脚步戛然而止,云杉停在原地,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浅笑,一派温雅斯文的样子,林时序却很难忽略她僵直的脊背,残留着无力藏起的无措与恐惧。
她什么时候这样了,面对他时像个怯生的孩子。
林时序心里一抽,这个问题在心里翻了一路,胸腔里像搁了块烙铁。到了餐厅,两个人进了包间,云杉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仍旧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他们已然多年不见,旧日密友,曾几何时,理想信仰,爱情人生,无所不谈,现在却只能相对着缄默,因为重逢的节点实在糟糕,苍天的对待实在不公。
张扬明媚的医学天才满身脏污,初露锋芒的年轻刑警蒙尘藏匣,他们坐着,伤疤太多,竟然不知从哪处开始揭。
“以安还好吧?”云杉低头啜了口茶,自以为拈了个最牢靠的话题,她含笑抬眸,对上男人的眼睛,胸腔穿过一阵透骨的凉意。
林时序抬手替她重新倒了一杯,也不忘回答问题,“结婚了,她先生是北海人,她就在那边定居,现在应该不错。”
云杉下意识偏头,擦身而过的瞬间,眼神交错,林时序迅速垂下眼睑,还是不妨碍她看清那一抹藏之不及的,潮湿的隐痛,根长在皮肉里,纠缠成结,难见天日。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哑声问。
“七八年了吧。”
七八年前,也就是她的世界日夜颠倒的那几年,洪水倾塌而下,谁人都没有幸免。
“云杉,其实你没必要,”林时序换了种说法,“这跟你没关系,谁的罪都要自己受,你当时那种情况,我难道真就有脸让你来操心我?”
云杉扯出一个笑,勉强应了一声,“这些年,很辛苦吧。”
“还行,比当初在特勤队的日子不知道清闲到哪。”林时序笑着,云杉看他,也不去探究什么,只是觉得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