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白云下,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校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下来,他走过一排排玉兰树,路过前院的喷泉,上了楼。 他在三楼稍作停留,脚步不自觉慢下了,跟提着白纱下楼的林楠木擦肩而过。 裙摆很蓬,林楠木低着头注意脚下的台阶,那个男人猝不及防走入视线,带来一股清冽有点橡树苔的味道。 他很像付楸,又或许就是他。 林楠木没有回头,往下走了。 付楸站在身后,这一次像是回忆里的少年终于停下脚步,而她走得决绝。 10年,付楸被人从废墟下救出来,生命体征不稳定,多次出入ICU,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略有好转的时候就问林楠木的消息。 “你是说二十班的一个女生吗?她已经不在了。” 付楸在听到这个消息,暴躁地拔针,摔东西,打医生,他不相信。父母为了让他好好治疗双腿,打了镇定剂,他昏了过去,被送到国外治疗。 他醒过来的时候,新加坡在下雨,咸湿的气味吹到病房,他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那个下午也在下暴雨。 他们本该在拍毕业照,然后迎接高考,考大学,毕业。 可是现在,他和她之间只有一场没说出口的告别。 付桁坐飞机飞过国境线过来看他,带来林楠木的消息,“林楠木在瑢城,小腿没了,上周她跟我发邮件,说要去云贵的医疗基地。” 付楸迟疑,问:“那上次说一个女孩不在了……” “是原莎莎。”付桁眼底温热,良久后叹口气:“林楠木的弟弟……林立新也……” 付楸等着下文,却看见付桁摇了摇头。 “11年年初,你就可以回去见她。” 付楸冷笑,用力捶那双腿:“我怎么去见她,我现在站不起来,连走到她身边的力气都没有。” 他待在医院这么长时间,腿部损伤严重,手术后全面检查,医生建议做静力性训练,康复过程漫长,做了两次电针,关节僵硬,他坐在轮椅上撑着双臂,站起来都困难。 付桁和林楠木一直靠e-il联系,她时不时给他发来几张高原的照片,弯弯曲曲的山路,风景秀丽,还有几张跟山里孩子的合影。 付桁问她:“真不打算回来了?” “在这里挺好的。” 她没说回来还是不回来,过了两个月,她再发来的照片里就多了一个男人,之后他出镜越来越频繁。 林楠木直接挑明关系:“我男朋友,祁为清。” 消息还是没瞒住付楸,他做完复健出来,装的像没事人,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试着从轮椅上站起来,拖着脚往外走,一步一步缓慢吃力地挪动。 出了一身汗,病服湿透了,在快要走到门口时,重重摔到地上。 人撞到床头柜,上面的花瓶摔碎了,他蜷缩着,使劲捶打那两条腿,多少个夜晚痛彻心扉。 ——林楠木,我后悔了。 十几岁的爱意跟少年人一样有着压不垮的傲骨,一个女孩舍命救他,怪他自己不明白那点情感是愧还是爱,他比想象中要喜欢,也比想象中迟钝。 薄薄的T恤湿透,他躺在地板上,看到天上那轮莹润的月亮,照亮寂静的病房,教人泪流满面。 春暖花开,芳草碧连天。 快到婚礼日期,林楠木跟祁为清感情产生间隙,别人说她这是婚前恐惧症,一天过去不见祁为清一条短信和电话,林楠木感到问题严重性。 当晚,严菱第十次相亲失败,跑来找她诉苦。 小吃摊上,严菱喝空了好几瓶啤酒,醉眼迷离:“好不容易有个看对眼,结果,结果这家伙居然对前任念念不忘。” 喝高了,她话多起来:“谁还没个白月光啊,就他有个初恋。” 于是林楠木听了长达几小时严菱的恋爱史,她跟初恋分分合合,纠缠六年最后还是一拍两散。 “这么说来,我感觉谁都比不过他,你说我们要是没分开,一定会比现在过得好。”她说着就去翻和前任的旧照片。 林楠木喝了口啤酒,“还没删?” “就这部手机都有几千多张,哪能说删就删。” 林楠木:“你手机内存真厉害。” “……” 把严菱送回家,她进了小区,没着急上楼,坐在凉亭吹风。点点繁星入眼,被晚风吹着,心事晦涩难懂。 和初恋在一起真的会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