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蒂,电脑上的表格一字未动,康杜若仍在望着书桌正前方的窗户出神。虽然跟简渊击掌为定,但她对怎么重新构思《银屏上的孤独舞者》还是一团乱麻。
她想了想,自己大概有多久没真正地写作过了?大概从高中毕业后吧,高考的语文作文,应该是她认真写过的最后一篇文章。
可惜那篇作文并没有挽救她的人生。
高三临考时,正是她的家庭土崩瓦解的时候,一系列的打击让她考场失常,连一本线都没达到。康杜若不是不失望,可对未来生活的迷茫与担忧,让她根本没时间沉浸在失望里。再也没有为她遮风挡雨的家,只剩一个日渐萎靡的母亲,康杜若最终选择了离家最近的淞城大学——一个在二本里不上不下,恰好还有中文系的学校。
反正母亲离不开人照顾,自己不可能去上外地的燕京或联合。这么一想,康杜若反而觉得安慰了不少。
大学整整四年,她都是在忙碌的勤工俭学里度过的,尽管父亲替她出了学费,但她知道,要负担自己和母亲生活的钱还远远不够。她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来打工、做家教,尽量不动家里存折上的钱。在这样的情形下,能维持住成绩已经算不错了,哪里还有提笔创作的闲暇。
大学毕业后,康杜若也没有考研,她奔波于各个招聘会场,急于有一份收入。但在淞城这样人才济济的大都市,永远不缺比你优秀的人,好在康杜若对自己没有多高期望,毕竟过去的辉煌只是过去。她最后找了一份互联网公司的网页编辑工作,也就是在那份工作里认识了宗建华,继而走上了当段子手的道路。
回过神来,康杜若慢慢吐出一口烟,把注意力重新投注在电脑的表格里。那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一个编辑圈的公众号上down下来的选题策划大纲。她都回忆不出那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下载过这玩意。不过好歹拾捣拾捣,现在还能派点用场。
作品基本信息、创作意图、读者阅读价值、市场分析、图书预期生命周期、标杆作品数据……康杜若一行行看下来,脑海里缓缓清理起思路。
两周后的星期三,简渊约上康杜若,说是可以去跟那位小鲜肉曹珂谈重新策划自传的事情了。
直到坐上了简渊的车,康杜若还十分意外。她记得宗建华曾说,简渊之前狠狠地把曹珂得罪了。依那位大爷为了面子死磕万象出版的性子,简渊怎么才用了两个星期,就不仅跟对方重修旧好,还说服了他做录音自述并给编者署名了?
“说到底利益至上,只要我能开出让他满意的条件,没有什么不能谈。”简渊舒适地靠在后座上,信心十足道。
“那你给他开出什么条件了?”就算开出天价的版税,对方也不差那点儿钱吧。
“我给了他一个试镜机会。”简渊故作神秘,“任志川你知道吧?”
那是华语文坛的新锐作家,以粗旷辽阔的叙事和兼具细腻柔情的文笔,一出道就备受好评,康杜若自然听说过他的大名。
“他有一本《倒悬的天梯》曾出过英文版,这本书得了毛姆奖,他也是以此为契机,才在国内出名的。”说到这,简渊特意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那本英文版就是我出的,并且从头到尾替他操作。”
他卖的这个关子果然把康杜若惊到了。她知道,任志川最初蜚声文坛,就是因为拥有“毛姆奖获奖者”的头衔,但她着实没想到那本书居然是简渊的手笔。
但这跟曹珂的自传又有什么关系?
“上半年,有影视公司买下了《倒悬的天梯》的电影改编权,我听任志川说,导演是奔着拿奖去的。目前这片子还在选角阶段,所以我答应了曹珂的经纪人,说会给他争取一个配角的试镜机会。”
康杜若已经听呆了,不光是因为简渊涉足的领域超出她的想象,更因为他这个操作。
“……还能这么搞?”
简渊仿佛在笑她的少见多怪,拍了拍她的肩膀:“康同学,写书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但出书就是一件生意了。”
高中那会儿,简渊一旦考得比她好,或做出了她不会的题,就会带着这种“好好跟着哥混吧”的口吻,戏谑地称她“康同学”。那轻飘飘的上扬语气,让人不看他的脸,都知道他内心在笑,这让康杜若也不禁露出了笑意。
“那么现在说说,你这边的工作怎么样了?你对重新构思有什么想法?”表完了自己的“功绩”,简渊恢复了工作态度,询问起了康杜若这边的进展。
康杜若拿出了事先打好的策划表,递给他看:“之前你嫌那本书太烂,是因为书里内容一味地迎合粉丝,过度渲染及煽情。但总的来说,迎合粉丝的这个思路并没有错。”
策划一本书,最首要的,是知道你做书给谁看。头脑中那个读者的形象越具体,策划的路线就越清晰。
曹珂的书是给他的粉丝们看的,这群人普遍十几岁,思想单纯,因为光环效益而放大偶像的一切优秀面,狂热地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