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结束了,老H指派钟帅把成绩榜单贴在了进门左手边的墙上,这向来是学校的传统,逢考必公布,公布必张贴。
老H在晚自习上说了要开家长会的事,“这是高三以来的第一次大考,也是学年的第一次家长会,大家要尽早通知家长,这周六下午请家长们务必到齐。”
整整一个星期,班级里笼罩着驱不散的郁郁之气,好像每一个人每每进门出门看到那张位置显赫的成绩单,都有如妖魔鬼怪看到符咒。
“你爸妈谁来家长会?”午间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问小柒。
“我还没告诉他们呢。”她寥寥一句,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光。
听她这样说,我大概有些明白,以前听她隐约说起过,她爸妈总是很忙,但也都是各忙各的,对于这些事,她从来都不愿意多说一句,我也没多问过。
没等我回应,她又添了一句:“就算告诉了他们,他们也未必有时间来。”
她的神情里有些不屑,又有几分嘲讽。她低头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忽而抬眼神色闪烁道:“不行我花钱雇个假爹或者假妈来。”
“你可别玩儿大了,老H要是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道。
她一脸地扫兴,索性把筷子扔到一边,颓丧道:“原本我觉得在这学校自己干什么都挺自在,一牵扯到家长,真是败兴。”
我笑了一声,“怎么,你还当学校是个乐园了。”
她稍微想了想,说:“在很大程度上的确是。”
我笑了笑,“恐怕没几个人会像你这么想,那些成绩好的人也未必会。”
“各人自有各人苦啊——”她叹了一声,把尾音拖得漫长,转而又轻笑道:“那些成绩好的人说不定觉得更折磨,因为他们太在乎成绩了。”
“在这学校里的,不可能有人一点儿都不在乎成绩。”我说。
“我就一点也不在乎。”小柒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你信吗?我就一点儿也不在乎。”
我笑了笑,“那你在乎什么?”
她听到这个问题,半垂下了眼,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失落,半晌,她才抬眼瞥向我,吐出一句:“我在乎的,没人能给我。”
吃完饭,我们一起走出食堂,她说她要回公寓去睡一觉,昨天在网吧玩儿太晚了没睡好。
“你要不跟我一起去?我不嫌弃你,可以把我的床给你睡。”她道。
我说我不去了,我还有事。
她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开口,她摆摆手,走了。
虽然我一直没跟小柒说,但是她应该猜到了,我和刘终朝的事,只是她从没说什么。我看着小柒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转弯口,我转了方向,穿过小半个操场,往高一高二教学楼前的小花园走去。
花园里的草木因为已近深秋而已经现出零落之态,掩护性照比春夏自然差了一些,但这地方仍不失为在校园里男女约会的上佳地点。
我踩着满地的落叶向前走着,一阵凉风拂过,又是一片纷黄满目。
我看着前面站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正朝我温柔一笑,我边走向他,边报以同样的笑意。
“走走吧。”刘终朝仍以这样的话开头。
我照旧点点头,一起走了没有几步,他牵过了我的手,悄悄地十指相扣。
我羞赧一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我们在林间那条细窄又曲折的路上穿梭,弯弯绕绕,几乎没怎么说话,但彼此的嘴角都挂着上浮的笑意。
走了一会儿,我好像听到前面有什么声音,隐隐约约的,像是有人在。
我们往前试探着走了走,穿过小喷泉,在前面一片低矮的树丛后,一个女生蹲在石子路的边上,背影一抖一抖的,看着像是在哭。
我朝她的背影仔细看了看,脑后用黑色的橡皮筋扎着一个像兔子尾巴的辫子,头发扎得很紧,好像恨不得把所有的发丝都一丝不苟地都束在一起,她略微偏过的头让我看到了她一点点的侧脸,白皙的皮肤,还露出了耳后挂着的淡粉色的眼镜架。
这人感觉有点熟,我朝着刘终朝对视了一眼,似乎想从他的神情里得到求证,刘终朝看到我不可置信的神情,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半笑不笑地点了点头。
看来我的猜测不错,竟然是她,是吕清濛。
我的好奇心开始抑制不住地一阵井喷,怎么会是她?这个在我眼里从来只会骄傲地用鼻孔看人的学霸,从来都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她居然会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哭?而且还哭得这么狼狈。
刘终朝拉了一下我,示意离开,我点点头,正要转身的时候,只听一声略微沙哑的轻唤。
“蒋云臻?”
我回头,看见吕清濛已经站了起来,只是那双哭红了的眼睛,尽管隔着镜片,还是很明显。
这下我倒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