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林时钰为邱龄画下这副画像时还以为来日方长,对画作中的许多细节也不甚上心。
可谁知在画像完成后第三天,邱龄的病情就突然加重,不久后便撒手人寰。
如今再回想起来,当初林时钰随手画下的人像竟然成了她为邱龄画下的最后一副画。
思及至此,林时钰眼中也不由得露出丝丝不甘。
殷长聿还想再说些什么时,薛晓站在招待室朝两人挥了挥手:
“你们快进来吧,别让客人等久了。”
听到薛晓的呼喊后,林时钰才从回忆中回过神,她自觉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殷长聿一笑,随后便迈着步子走进了招待室。
殷长聿看了眼林时钰离开的背影,也跟着她踏进了招待室。
前脚刚走进门口,林时钰便在房间中央见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面孔——
“……董老?”
林时钰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鹤发童颜的董为先:
“您怎么来了?”
董为先是领着邱龄踏进油画大门的恩师,也是界内颇有盛名的大前辈。
幼时林时钰也曾跟在母亲身边见过几次董为先,在她的印象里董为先是位十分和蔼可亲,不拘一格的和善长辈。
可惜近几年来董为先甚少出门,除了一年一次的私人画展,寻常人想要再见董为先几乎难于登天。
林时钰没想到避世的董为先竟然会突然出现在母亲的画廊中,她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薛晓,无声地向她询问眼下是什么情况。
可薛晓还没说话,沙发上的董为先率先开口:
“是我主动联系小薛,让她把你喊来的。”
董为先一指面前的沙发,示意林时钰先坐下再细聊,而后他又注意到站在林时钰身后的殷长聿:
“哟,这不是殷家的小子嘛,最近总是不见你人,是不是又去哪儿看画了?”
他话里带有明显的熟稔意味,惹得林时钰又是一阵疑惑,而被问起的殷长聿朝董为先轻松一笑,在林时钰身旁的沙发坐下:
“让您见笑了,最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今天来这也是为了陪妻子处理工作的。”
“妻子?”
董为先的目光在殷长聿和林时钰之间来回打转,随后又将视线落在了两人手中的婚戒上,他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原来你的新婚妻子竟然是时钰吗,那接下来的事我也可以好说些了。”
他朝满脸不解的林时钰乐呵呵一笑:
“时钰,我这次把你找来,只为了一件事——我想买下你妈妈留在你这儿的所有画。”
“……为什么?”
林时钰不相信这是董为先一时突发奇想的决定,而且妈妈身为董为先的学生,赠与他的画作也不少,为什么董为先这时突然找上自己?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董为先又接着继续说道:
“与其说是买下,不如说是我想留住你妈妈留下的最后一些画作。”
此话一出,林时钰面上的疑惑却更深了一层,在她不解的眼神中董为先缓缓解释道:
“这几年你一直在国外修学,也不管林家的事,那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位继母,已经打算将你妈妈留下的所有画收走毁掉?
你妈妈生前体虚多病,完成的画作不多,其中除了几幅赠出去的画,和几幅被带往国外参与了慈善拍卖,剩下的画作中,一部分留在了我这里,而剩下的部分,就都留给了你。
可是这一年来,我却总是听说有人想要出高价从其他人手中买下你妈妈的遗作。
那些被买家找上的人中,有些已经把画卖了出去,而有些人因为和你母亲从前交好,一直不肯把画卖出。”
听到这,林时钰的脸色已经逐渐变得凝重,而董为先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真正觉得遍体生寒——
“而这件事传入我耳中不久后,那个买家便找上了我。
我起初并没有过多在意,可是买家态度十分坚持,开出的价格比市价高出三倍不止,一定要买下那几幅画才罢休。
虽然买家点名只要小邱的画,却连小邱的画作名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有些担心买家拿着小邱的画做些不好的事儿,于是便将手边一副刚画完的油画落上了小邱的署名,拜托熟人给买家送去,顺便帮我多留意买家的反应。
那个买家也算机灵,没有亲自出来接画,只是叫了家里的保姆出来。
可是谁知道保姆在收到油画后,竟然背着人将画丢到了街角的垃圾车里,再找她一问,她只说是家里的雇主要求每收下这样一副画就立马处理。
无论是用什么办法,总之必须要毁掉这些画。
我仔细一查,却发现这位不肯透露姓名的买家竟然就是你的继母白若雅。”
董为先说完,招待室内便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