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端传来浓重的木头受潮味儿,耳边似乎还有许多人隔着些距离笙歌鼎沸的吵闹声,宁晏冉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低矮的屋脊,四处漏风的窗檐,满地的木屑和成捆的柴火无不昭示此处是一间柴房,然而在柴房的角落还缩着一张小床,上面摆放着揉成一团单薄破旧的被褥。
宁晏冉正是在小床边上醒来,伸出手活动了一番适应良好,身体还是自己的身体,这次似乎与之前入魑魅的梦并不相同。
“唔……”
耳边突然捕捉到一声细微的嘤咛声,宁晏冉朝小床看去才发现这简陋的小床上居然有个人,只是身子太过瘦小她粗粗扫了一眼没注意到。
宁晏冉伸出手正想掀开被子看看里面这人的真容,依身形来看应是个幼童,只是幼童怎会睡在这种地方,听声音似乎还有些身体不适?
然而伸出的手却直直穿过被子扑了个空,宁晏冉微愣,又不信邪似的伸手扒拉,还起身四处摸摸碰碰,最终接受了自己在这个梦境里似乎是个无实体的鬼魂这一事实。
这倒是有意思,生为人族的她变成了鬼,那本为鬼族的墨暄呢?
此外她似乎被禁锢在了这间屋子里,不管她试图从何处离开这间屋子,连穿墙都尝试过了,却连半寸都迈不出去。
宁晏冉想到最后那道鬼气大多数钻入了墨暄的眉心,自己仅仅抓住了一溜尾巴,莫非这是入了墨暄的梦?
按理说梦里的一切应该都是围着造梦人展开的,既然她在这里,那么墨暄呢?
宁晏冉不自觉地将目光转向床被褥里的幼童,这房里除了他俩也没会喘气的,宁晏冉不信邪地回到床边朝被褥吹气,试图将这轻薄的褥子吹开。
褥子没被吹开,但缩在里面的人似乎感受到了阵阵凉风,因为高热难受皱起的小脸微微舒展。
宁晏冉努力未果后,耳朵捕捉到有人朝这间屋子靠近的脚步声,宁晏冉心道总算来人了,说不定可以帮她看清这幼童的模样。
片刻后外面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本就陈腐的木门被大力一推发出吱呀的巨响,床上的幼童似乎被这动静吵到往被子里缩得更多。
然而下一刻就被人提了出来。
“你这短命鬼,大家都在忙你还好意思睡在这里?想过少爷的日子倒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来人是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小厮,身量虽然不高却还算健壮,轻轻松松就把幼童从被子里拽了出来。
宁晏冉看着小厮粗鲁的动作眉头一皱,绕到两人中间打量起幼童的面容,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从心里冒出来。
在她设想里墨暄前世再不济也是被好好养大的小公子,而这幼童看起来不过五六岁,面黄肌瘦一看就是没怎么吃饱过还常年干重活的模样。
离得近了宁晏冉才发现这幼童身上传出的热气,枯瘦的面容上有着两团异常的潮红,应是发高热了。
宁晏冉视线挪到小厮身上,见他穿着厚实的外套想来这季节还不算热,然而幼童身上只有两块薄薄的料子,还睡在这种地方,不发热才奇怪。
被人提着幼童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小厮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啧了一声又把人扔回床上。
“什么时候生病不好偏偏挑最忙的时候,怪不得是短命鬼。”
走的时候甚至连被子都没给幼童盖上。
宁晏冉离不开这间房只能气得朝小厮的背影挥舞拳脚,又任命般徒劳地想要帮幼童盖上被子。
若这幼童是墨暄应是出不了什么事,鬼族的面容始终维持着死去那刻的模样,就算可以遮掩一二但年纪差不了多少,不至于五六岁就送了命。
虽然心里明白,但宁晏冉还是试图给幼童取暖,没有注意到本来昏迷的幼童被那一摔意识稍稍回笼,强撑着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宁晏冉努力抓住被子,却没想画面突然一转,眼前的褥子和幼童都不见了,宁晏冉孤身置于一处院落,烈阳万顷洒落在地,宁晏冉心道幸好在这梦境中她是不怕阳光的,不然很有可能就灰飞烟灭了。
耳边传来洗刷衣服的声音,宁晏冉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大约七八岁模样的幼童正蹲在比他不知道大出几倍的木盆旁边,正努力清洗着成堆的衣物。
旁边洗好的已经堆起一小盆,但大木盆里的衣物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洗完。
宁晏冉不由自主靠近一些蹲下身来,依旧是那个瘦小的幼童,看来这梦境并不是依时间进行,一转眼就跳过几年。
这一次,宁晏冉终于看清了幼童的长相,虽然还是一副皮包骨的瘦弱模样,但凭那一双在几乎挂不住肉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出的莹润双眸,宁晏冉认出了正是墨暄。
正午的烈日晒的人睁不开眼,小墨暄独自在院落清洗着堆积如山的衣物,周围甚至没有一处阴影遮挡。
眼见小墨暄汗如瀑下沁入眼中,时不时用短了半截的袖子擦一擦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