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 (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傩面(2 / 3)

素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只当他在唬人,忽而想到了什么,笑吟吟问道:

“为报救命之恩,我替你算一卦怎么样?”

他黑眸中透出点讶然,细细打量她:“好,算什么?”

只见女孩儿有模有样地捏着手决,口中喃喃,半晌,方睁开眼,胸有成竹道:

“就算面相。”

说罢,她伸出一根食指,轻点在他右边额角处的傩面上:“我算出......你这里有道疤。”

她目光灼灼,语气笃定:

“梅花状的疤,对吗?”

顾影眸光一滞,别过脸去,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错了。”

“哦……”薛素素觑着他的神色,试探道:“我还算出一件事,你要不要听?”

未等他回答,她已然开口,声音像风中的柳絮,轻飘飘吹进耳朵里:

“你中了蛊。”

如果她没记错,顾影身中阴阳蛊,虫与花伴生,每三月发作一次,似烈火焚身,万蚁噬心,无药可解。

兵行险棋,无非两种结果,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夜色潜行,悄无声息吞蔓,隐约可见来时的河岸。

少年置若罔闻,专心拨弄一只圆滚滚的河灯,指尖掠过水面,却不觉清凉,只觉得烫。

白玉扳指烫得他生疼。

良久,他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薛素素。

少女长得很白净,额前发丝粘在耳侧,一双剪水瞳湿漉漉的,正定定地瞧着他。

他厌恶这样不谙世事的眸子。

无辜、透亮,只一眼便看穿心底所想,像淤泥里挣扎而出的白莲花,微微张着花苞,引人一探究竟。

可惜,脏污里出来的东西,出落得再动人,内里的芯,也是黑的。

一只蜻蜓停在手边,悄无声息化为齑粉。

顾影低低一笑,黑眸像一潭平静的死水,让人辨不清情绪:

“又错了。”

是他错了。

除了父亲,知道此蛊的人都死了。

彼时他们苦苦挣扎,虚伪的面具抛了一地,什么卑鄙伪善、利欲贪念,到头来,不过都作了花下的枯骨。

她呢?

也会同那些渣滓浊物一样吗?

“轰隆——”

一道惊雷自天边划过,照亮了少年赤色的傩面。

他捏紧了那枚扳指,指尖失去血色,又在点点滴滴的清凉中填补,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下雨了。

*

雨势越来越大,汇成涓涓细流,冲刷着脚下的泥土。

薛素素正暗自揣摩白锦的反应。

可以说天衣无缝,平静地毫无破绽。

但有时候,没有破绽,反而是最大的破绽。

就在她思绪纷飞之时,两点橙红的火光出现在视线尽头。

二人皆被淋了个透。薛素素心里一喜,走得愈近,一栋建筑的轮廓逐渐显露出来。

是一座破庙。

掩映在浓重的夜色中,只余两点烛火苟延残喘,在雨幕里跳跃。

木质大门上高悬一块摇摇欲坠的匾额,朱笔上书“菩萨庙”三个字。

二人推门而入,“吱呀”一声,灰尘扑簌簌落了一地。

薛素素驱了驱眼前的烟尘,方看清庙内光景。

入目是尊破败的菩萨像,颜色尽褪,缠满了蛛网。一只眼框空荡荡的,正呼呼地透着风。

菩萨像下盘腿坐着个老乞丐,蓬头垢面,拄根拐杖,看不清面容。

左侧一个樵夫模样的大汉,髭须髯胡,正翘着二郎腿,倚在一捆干柴上酣睡。

薛素素走到右边的空地上,安静地烤着火。顾影则斜倚在墙壁一角,闭目养神。

那樵夫听见动静,悠悠转醒,打着哈欠走来,递给她几个番薯。

“小妹妹,这么晚了不回家?”樵夫一口浓浓的乡音,同她搭话,一边给番薯翻了个面。

“我跟...呃...我哥,去投奔亲戚,路遇大雨,只好在这暂避一阵。”

薛素素心虚地瞥了一眼顾影,却见他恍若未闻,安静得像睡着了。

“那是你哥?”樵夫转过头去,细瞧了瞧,随即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

“你哥可真古怪,跟这老叫花子一样,你不知道,你们没来的时候,可把我给憋坏了……”

他喋喋不休,似乎要把方才没处说的话一股脑抱怨出来,听得薛素素哭笑不得,只能点头附和。

那樵夫正说至兴头,只听“吱呀”一声,又有人推开了门。

是个青袍书生,身背箱笼,艰难地从门缝里挤进来。

樵夫嫌弃地挥了挥手,将烟尘挥净,给他腾出一块地。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