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过镜片上的血渍,是幻境中的奶奶和父母的。
这是我打开的最后一扇教室门。
熟悉的活动室再度映入眼帘,当我双脚踏入门槛,就变作了那个将我困住的傍晚。
晚霞如血,茜色的天空和金红的火烧云,已经令我双目触之即沉醉。是的,我醉了,所以头才会晕,应该不是因为晕血。
做术师的怎么能晕血?那样还怎么战斗?我捂着腹部蹲了下来,欲作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晕血了,因为杀了太多太多重要的人。
我最怕自己变成随心所欲的反派,于是它就让我在幻境里打上一张限时体验券,是不是很爽快?或者很崩溃?
那去当诅咒师吧,去当不被定义的诅咒师——它会是我的同伴,就让我们在咒灵的世界里活得肆意畅快吧!
不,不,才不啊……我会死得很惨,为什么要当炮灰反派?那不如做背景板有前途。
我再度抬起头,从前门走过讲台,路过自己的书桌,脚步不停来到了那天正在擦拭的玻璃前。我盯着窗外的夕阳,然后慢吞吞地转身。
它好像知道自己初次登场时的模样最可爱,椅子上的小史莱姆眨着三只眼,无声地表达着对我的亲切友善。
“呵呵……”我觉得自己笑得阴恻恻的。
指尖的泪,瞬间凝做长刃斩出!
小史莱姆模样的诅咒在顷刻间被斩做一滩残血。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诅咒凄厉又愤怒至极的嚎叫。
我立刻强打起精神,就见身边二度幻境之墙片片破碎,犹如被一拳拳愤懑却又坚定地敲击着,终于砸出蛛网般的裂痕,顷刻消散!
入目的依旧是那间经历过我们二者战斗变得满目疮痍的教室,只有窗外摸不着的夕阳恒定。
我站在教室的后黑板前,而那只诅咒正隔了整间教室的距离,立在我的对面——那原本是讲桌的位置。
它此时正起伏着胸膛,像是在抒发自己全部的情感,不顾一切地嚎叫着。恐怖的音浪击穿了我的耳膜,到最后我已经平淡地放下了捂着流出血液耳朵的双手,看着它张着大嘴做行为艺术。
它很愤怒,这份愤怒之中还饱含悲伤、痛苦、疑惑、不解。
我是讲不清楚我们之间是何种关系的,它身上的的确确充斥着我的咒力,可它并不会因此受到我的掌控。
虽然自己都听不见,但我还是嗤笑道:“你把我的耳朵弄聋了,是想说递给我的请柬已经撕毁,再也没必要沟通交流,现在是最终一战了吗?”
它并没有停下张着大嘴的行为,很久不见,虽然我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但是它还是之前的模样——苍白的癞子皮,裹着一身蠕动的内脏,有头有眼有四肢,三米高的大块头。
那张嘴巴里,咒力在凝聚着,逐步坍缩扭曲,然后骤然射出!
能量巨大的咒力波被我翻身躲过,直接给挂着后黑板的墙壁轰出一个完美的圆,里面黑洞洞的,是幻境的边界,是虚无。
“呼、呼……”咽下泛到嗓子眼的血腥味,我稳住颤抖的双脚。
我可以再躲过十次、十几次,但是一直没有停下休息的我,已经做不到更多了。
很显然它不会放弃抓住这个大好机会。幻境咒灵不间断地发射着高密度的咒力波,它就像一把马力开到最大的激光枪,尽情宣泄着火力。
不能用泪水保护罩了,腰间的泪壶快要干涸,我的双眼已经通红。主要还是疲累得没有精神再去吼着中二病一样的台词战斗了。
本以为从打开第一扇门开始就狂飙的怒气槽到了终焉时刻会帮助我直接化身超恐怖反派爆杀那只诅咒。然而事实上好像有哪里不对,我天真地以为我能把那份愤怒化作强大的咒力,凝聚在刃上斩出惊天威势——
但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啊,为什么?
过多的负面情绪是一剂猛毒,吞下去没等转换就先把自己给毒死了。哪怕我如此擅长接纳负能量,已经习惯了永不停歇的心雨……但是这一次,这一次我杀人了。
“轰——轰——轰——”
耀眼的咒力波在这间小小教室中狂轰滥炸,本就一片狼藉的场地已经快要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有身侧投来夕阳的窗子毫发无伤。
多愁善感什么啊!现在为了攻克面前难题,再多的负面情绪也都必须抛诸脑后!
很快我就明白了为什么一路上虽然劳累,但是那些关卡的难度都在我一斩之下就能解决。
那是因为它的术式也附带束缚,我的精神状态很糟糕,所以它的幻境也没有真正可以伤害我的能力。
如今我强行恢复斗志,那耀目的咒力几乎顷刻间暴涨,威势慑人!
猝不及防之下,我被咒力波直接命中,大腿上打穿一个洞,然后是整条胳膊被湮灭。
可它在讲台上,我在后黑板的位置,我必须近身才能再去想办法干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