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驻守护卫拦下了扇寻叙,不是刻意刁难,而是日常例行检查。
扇家世代忠良,他父母均是战死疆场名声大噪的悍将,那时扇寻叙还未跟着去,他堪堪五岁,天真浪漫,心中怀揣着英雄梦,时不时就溜出府去玩,皮猴儿的名号早在城中出了名。
拿五岁的皮猴儿和眼前传言中残暴凶戾的定安将军比较,谁也不会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定安将军,城中不可纵马扬鞭!”
“现下正是城中住户出门买采的时辰,万万小心些,骑马撞到人就不好了,咱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王侯贵族,您得罪哪位都算不上是好事。”
扇寻叙翻身下马,动作又快又稳,“抱歉。”
“哎哟喂,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拦我做什么!”一名老妇人扑在城门前,捻着帕子哭得稀里哗啦,“我家小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李嬷嬷,您别恼,小姐聪慧,想必定吉人自有天相。”一个身着浅黄色衣袍的丫鬟红着眼跪地磕头,“菩萨保佑,求求菩萨保佑。”
身着灰色衣袍的妇人耷拉着脑袋,一脸自责,“我怎么就着了苏艳那个贱蹄子的道啊!”
“她用小姐闺阁花销为由将我调走,转眼就使唤了一串人将姑娘哄骗出城。”
“桂兰,嬷嬷心里怕呀!咱家姑娘何时一个人出过门?”
“夫人走的早,我伺候着姑娘,眼睁睁瞧着姑娘从巴掌大的人慢慢长高,长大……我望着姑娘欢喜啊!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了,打小从蜜罐里长起来的娃娃,你要她一个人在城外荒野怎么活!”
桂兰磕得脑袋通红,眼里豆大的泪珠子直落,“嬷嬷,是桂兰的错!”
“我早知道那新接回府的主儿视姑娘为眼中钉,应当更仔细些姑娘的……”
一老一幼,瘫在出城门的通道口嚎啕大哭,两人说起伤心事,全然不顾旁人的别样视线。
扇寻叙拉着马走过,觉得有些奇怪,多嘴问了相熟的护卫一句,“邹郁,怎么了?”
她们口中的姑娘是?
邹郁招手,示意扇寻叙过来。
他凑到人耳边,小声道,“我认识,是晏国公府家的人。”
“她们两个在这里哭了快一下午了,嘴里说什么她家小姐一个人出城了,让我们放行,她们要出去找。”
他眼睛瞪的浑圆,“她们哭得伤心,嚎了许久,看着都快急晕过去了,不知她们所言是否为真,再者若真如她们口中所言是贵女一个人出门,那岂不是算我们守城失职,吓得我们够呛,如此情况我们可不敢放人。”
“万一再出些什么事,便是我们被问责。”
“那什么……”邹郁左右看看后犹豫的说着,“你不知道,人邹领事早遣兵去晏国公府问话了,晏国公府的管家明明白白的说道,他家嫡出小姐今日诞辰,正大摆筵席,不可能出城,让我们别因为坊间几句不起眼的闲话就到处疑神疑鬼,更让我们大好日子别去乱触霉头。”
见有百姓入城,邹郁身子站的笔直,见人走了,又是凑过来找扇寻叙说话,“邹领事得了晏国公府的回话没说什么,光叹了口气,还让我们继续守城。”
“我倒是觉得晏国公家有些不对劲。”他伸出手指了指那瘫在地上的老妇人,“那老仆我见过,还是晏国公府阮夫人在世,发善心沿街施粥的时候,她那时就跟在阮夫人身边,分明就是晏国公府的老人!”
“哪里有旁人说什么闲话,只怕她们二人说的是句句实言。”
邹郁眼睛转悠得厉害,凑过去,声音压得特别低,“这会出去的大概是那个坊间传言中的假嫡女。”
他琢磨着,“就算不是真嫡女,晏国公府那般大家产,养个闲人又碍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般容不下她。”
邹郁摇头,“晏国公府的人,心太狠了。”
扇寻叙半眯着眼,冷笑一声,晏国公府……
“邹郁,说闲话嚼舌根算你厉害,给我站到后边去!”一身披盔甲的男子走来。
“寻叙,你别把邹郁那臭小子的胡话当回事,他最近沉迷坊间酒馆,流言蜚语听得那是一个全。”
“晏国公府可没他说的那般昧良心,他们嫡出的小姐就那么一位,记在宗谱上,真真正正的金贵主子……”
“是吗?”扇寻叙沉默良久,而后嗤笑一声,“乏味,不听了。”
没有再继续聊关于晏国公府的话题。
他问,“邹叔,今天大概几时关城门?”
叔?平日喊他一句邹领事都算是好话了,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喊他一句叔。
头戴盔甲的男子惊讶不已,摸着自己腰间佩刀愣了一下,然后走过来。
邹毅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低,“难不成你这混小子得癔症了?”
怎么突然这么讲礼数了?
其实也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