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一夜春风来。
宁曙小区的垂柳抽出嫩芽，拂到如镜的湖面，柳叶上仿佛泛着淡绿色碎金，在春风里轻轻飘荡，晃人眼睛。
阳台上有两个人影正鬼鬼祟祟。
唐施俯低身子凑近宋辞，近到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清，却还没有该停下来的觉悟。
宋辞眼皮微跳，眼里透进些光，终于忍不住要开口提醒的时候。
被她惩罚似的曲起手指弹了弹眉心：“闭眼。”
“我能反悔么？”
“闭嘴。”
唐施把手里的那把剪刀递到阳光底下，刀尖折射了银闪闪的光芒。
她满意地眯起眼睛瞧了瞧，又伸手比划了一下距离，果断地把冰凉刀刃钝的一边贴上宋辞的眉。
宋辞再次开口：“我——”
要说的话停在沙沙的剪刀声中，后悔也无济于事，唐施已经开始动手剪他头发了。
碎发落下，扎到脸上的皮肤，有种痒痛感觉。
他嫌脏地撩了下眼皮，模糊中看见一张放大的脸——
皮肤细腻白皙，面容稚嫩纯良，粉润的唇抿着，卷长睫毛因为紧张而轻颤了两下。
彼时唐施剪完小小一截头发，正要换个角度重新来，撞进宋辞不知何时睁开的眼。
他面对着阳光，眸色是很纯粹的淡，此刻还有点儿温润的意思。
看得唐施手一抖，剪刀歪了歪，没有防备地又剪下一缕黑发。
她表情肉眼可见地慌张了下，马上甩锅：“你干嘛睁眼。”
宋辞“哦”了一声，不舍闭眼，半晌没等到剪刀的下一步动作，哂笑问：“剪坏了？”
刚才那一下，不用照镜子看也知道，他回学校反正是要没脸见人了。
“你又不谈恋爱，剪这么好看干什么。”
唐施硬着头皮给自己找补回来，用剪刀勉强又修理了一下，好让宋辞刘海被剪坏的那个缺口不那么突兀。
宋辞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谈的？”
唐施威胁他：“你敢！小心我找小许阿姨搞你的状！”
“我妈管得住我？”宋辞淡着嗓音答。
“说话注意点，你现在在我手上，这把剪刀可没长眼睛。”
这意思不就是不许他谈恋爱。
得到满意的答复，宋辞勾唇收敛了。
但他的头发没那么幸运，唐施被他的话撩拨得心烦意乱，手上的动作也毫无章法。
她只好找点话说：“况且这又不耽误，觉得你好看才喜欢你的根本不是真爱——”
“你是不让我谈，还是不想让我跟其他人谈？”
“什么？”
他口中其他人，之外。
说的是她吗？
唐施被打断得手足无措，她呆呆地握着剪刀，懵了一瞬。
下一秒赶紧站直身子，和宋辞拉开安全距离。
身前的阴影离远了，宋辞睁眼，眸子漆黑一片，重复：“你是不让我谈——”
“剪好了！你去找块镜子看看，不好看也别来找我，免费的不准挑三拣四。”
唐施跑进屋里找扫把，宋辞盯着她的背影，不在意地笑笑。
而后抬手抓了抓头发，将围在脖子上的简易毛巾拿开，起身进屋。
十分钟后，等宋辞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头上多戴了顶帽子。
他脸上表情淡淡的，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大概刚洗了把脸，鬓角微湿。
唐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点怕他突然翻脸。
眼见宋辞走到门口，喊猫似的抬手冲她招了招：“下楼。”
小区楼下的巷子口附近有许多商铺，从外头装修就看得出岁月侵蚀的陈旧痕迹，其中不乏存在时间比他俩年龄还大的。
东拐西拐，宋辞在一家理发店面前停下。
店里俭省地没有开灯，行人透过玻璃门往里面看，光影昏暗。
唐施愧疚提议：“你可以挑个贵点的店，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挽救余地，大不了我来付钱。”
宋辞却说：“不浪费钱，直接剪个寸头。”
“寸头？”
“嗯。”
宋辞手指搭在帽檐上压了压，走过去推开门，让唐施先进去。
有位大叔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看见客人来了，笑眯眯地迎上来。
宋辞侧脸，继续对唐施说：“等夏天来的时候，就会变长了。”
“夏天……”唐施看了眼身上穿的毛衣，心里觉得夏天是件很遥远的事。
大叔并不确定两个人谁要剪头发，但很少见小姑娘来店里，便干脆地看向宋辞。
“我也要剪。”唐施突发奇想，这话说出来时，宋辞和那大叔一块看过来。
“我想剪短头发，”她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