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彪心里有些发凉，曾经一腔热血的大学生为了讨生活，在歌舞厅陪酒陪笑，他虽没殷红那样的陪酒女凄惨，但他也好不上哪去。
他摸摸口袋，掏出了廉价的烟盒，想点支烟，原本他是不抽烟的，被厂长说了，才勉强学会了抽烟。
厂长那时候说，你看，这吐着烟圈，多带劲，一根解千愁啊！
他摸着烟屁股，笑笑：“解什么愁，人烟盒上都写了‘吸烟有害健康’，解千愁也就是早死早超生。”
还没等他摸出打火机，他忽然听到楼下传来悠扬的钢琴声。
不同于歌舞厅嘈杂的歌舞声和男女暧昧打情骂俏声，那琴声就根弦儿一样，穿透着腌臜之音，直击他的脑袋。瞬时，他清醒了许多，醉酒的晕乎也减轻了很多。
他顺着那根弦儿看去，舞池的一脚摆着一个大大的钢琴，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指在弹奏着，指尖动作从容又冷静，完全不被舞池的情况影响。
他揉了揉眼，那弹奏钢琴的女孩看起来很眼熟，但她怎么会来这里？
是沈墨，真的是她！
沈墨一改往日，穿着一条白色长裙，简单却能衬托出她的气质。
他顺着楼梯拾级而下，眼里都是沈墨弹琴的模样，琴声使他清醒又沉醉，清醒于酒精，沉醉于她。
他站在沈墨身后，没有吱声，默默听着沈墨弹奏着，不想打断这美好的弹奏。
音符从她的指尖流淌，龚彪知道她弹奏的这首曲，是贝多芬的月光曲。
都说乐器能传达奏乐者的心声，龚彪以前只以为是酸了吧唧的诗人胡咧咧出来的诗句，而现在站在沈墨背后静静听着她的弹奏，他确切感受到了沈墨的心声。
如同这月光曲，是悲切的，他听过别人弹奏，沈墨的弹奏比其他人要多了些感情，是悲怆？亦或是激愤？
他还不太了解沈墨，她的脸上时不时会流露出悲伤，她不想说，他便不想问。但他希望总有一天她脸上的阴霾会散去，会像个普通女孩一样无忧无虑的笑。
他笑很多，大多都是虚情假意；她笑很少，但偶尔露出的笑容却是发自肺腑的。
龚彪认为，他们都有着相似之处，都是被什么压迫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