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双眼。
余奚年不会忘记三年前的那个雨夜,谢家门前。
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谢觉明不知缩在哪个角落,整个谢家仿佛死去了一样。
只有一面之缘的谢觉臻持伞走出来,替她遮住雨。
“谢大哥。”余奚年声线哭哑了,“我只是喜欢上一个人,做错了吗?”
这一刻,她只想要一个对错。
谢觉臻只轻声说:“回去吧。”
他把伞递到她手中:“姑娘,这是家里的决定,你们不是一路人。”
余奚年眼睛很亮,不知是雨还是泪:“这也是您的决定吗?”
那时她真傻,爱哭,爱要一个说法。
只想抓着一个不相干的人,为她的坚持做个温暖的注解。
可谢觉臻望她良久,说:“是我的决定。”
他的眼底平静漠然,仿佛古井一潭。
余奚年凭空打了个冷颤。
雨打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把余奚年从回忆中拉回,她轻声自嘲一笑,目光从头顶上的黑伞,移到谢觉臻脸上。
谢觉臻已克制地收回目光,他恪守礼节,微微弯腰,递出一只手,示意余奚年搭上手。
余奚年仿佛没有看见,而是撑着地缓慢站起来。
女孩打湿的碎发黏在脸上,五官却被雨冲刷得格外锋利。
谢觉臻一顿,收回手。
“谢总。”
司机小步跑来,手里又拿了把伞,谢觉臻示意他把伞递给余奚年,后者没有接过,而是从两人间穿行。
擦肩而过的刹那,谢觉臻下意识追随她看去,布料剐蹭出的细微响声淹没在雨中。
连自己也不曾发觉,谢觉臻不由眯了眯眼。
远处,余奚年的背影在雨中若隐若现。
谢觉臻收回注视,重坐到车上,他瞥了一眼谢觉明,后者此时还痴痴望着余奚年离开的方向。
陈执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没有询问或是打听,而是吩咐司机继续行驶。
车中忽然被一种奇异的氛围笼罩,谢觉明低着的眼里晦暗不明,他很难不想到那段生于年少却中途夭折的爱恋,时至今日,余奚年的脸偶尔还出现在他午夜的梦中。
他心乱如麻,甚至忘记问问余奚年为何在此处。
车正要到车间门口时,谢觉臻忽然开口:
“觉明。”
谢觉明抬头。
“等处理完公事,我们谈谈。”
楚蓝因不熟悉这里,放行李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她拿着伞匆匆去接余奚年时,后者已经顶着个落汤鸡的模样回来了。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还淋成这样。”
“不碍事,关键是你宿舍分到哪里。”余奚年说,“去找宿管看看,我陪你。”
新人刚到宿舍,住几楼几间都是由宿管分配的,余奚年宿舍还有空床,她希望楚蓝能和她住在一起。
“你要不要换身衣服?”楚蓝扫她冻得发白的嘴唇。
余奚年坚持称不碍事,这女孩虽然不多说话,却显示出惊人的固执来,她紧抿双唇,说走就走。
楚蓝耸耸肩,懒懒散散地跟着她走了。
宿管处在一楼,窄窄小小的一居室,宿管是个微胖的妇女,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十指纷飞,以极快的速度织毛衣。
她连半分眼光都没扫过来,下巴向一旁桌子上的表点了点。
很不幸运,楚蓝分到的宿舍在余奚年楼下。
后者顿时给了楚蓝一个隐晦的眼神。
这两人虽是刚刚认识,却生出一些微薄的默契来,楚蓝奇异地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心微微一动,计上心来。
楚蓝清清喉咙,正要说话,却见余奚年动了。
余奚年飞快地向四周看了一眼,见没人,就凑到老太太边上,细而轻地喊她:“刘大姐。”
刘大姐头也没抬,嗓音敞亮:“干嘛,想换宿舍啊,都是安排好的,没门。”
“你们这些小姑娘,整天哭哭闹闹地说要换……”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因余奚年握住她的手,把几张红艳艳的钞票反手塞了进去。
“承蒙您照顾,买点吃的喝的,这是我表妹,如果我们姐妹俩能住一起就好了,我们205还有空床,不过是您抬手的事儿……”
余奚年的声音很软,却不及手心的票子更软,刘大姐撵了撵厚度,抬头盯着余奚年,老花镜往下滑了点,露出的两只豆大眼珠骨碌碌转了转。
楚蓝低下头,眼里泛出一点笑意。
刘大姐久久不说话,手上却没闲着,不着痕迹地压到毛衣下面,仿佛那人民币是她织出来似的。
余奚年心中一松,知道这事办成了。
告别了老奸巨猾的刘大姐,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