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像天光破开黑云,万千景致从她眼中生出,万物复苏,她柔声应道:“是。”
萧长凛回过头,随意从桌上拿起一株不知名的杂草观察,只是手指,怎么有些僵硬。
杜仲依次摆放好药草,从她一进门他就认出她是被林右卫护着的,受了鞭伤的美貌女子。
没想到竟是个没破身的俏寡妇,此刻还被人送到将军这里来,果然是红颜祸水,颇有些傲骨的杜大夫心里有些瞧不上她,冷冷说道:“张夫人,您挑知道的说。”
看到药草,梅雪海就觉得舒心、踏实,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杂草,实际上都是不毛之地的居民治病的良药。
她走上前站到萧长凛身边,拿起一根带鳞叶的枯树枝,说:“肉苁蓉,主五劳七伤,补中。”
放下干枝,又拿起一株干枯尖锐的带刺杂草,说:“刺蜜,涩肠止痛、止渴除烦。”
又小心拿起旁边干涩葡萄一样的黑色小串:“旁玛,明目安神,补肾生精。”
……
萧长凛用眼角余光瞟看梅雪海,她轻轻拿起每样药草,抚摸着枝干或者叶片时,还会抬头看他一眼,清澈坦然的目光里带着征询,声音绵软却吐字清晰,让人毫不费力就理解她话里的内容。
安静的军帐里回响起柔和轻盈,他心里有一片羽毛翩然划过,沿路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搔痒,痕迹清浅而细小,一阵风过,就没了。
所以没人知晓。
他的理智与日光一样强盛,他看她的目光正直而干净。
她对药材数如家珍,看来,并非一知半解。
不过,杜仲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考进了太医院做了一等御医,尚且认不全这些偏远地方的戈壁药物,她一个乡下女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御医杜仲看着梅雪海,目光从冷淡到热络,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她认识每样药材,能说出药理、作用,有些杂草只是他从地上随手拔的,她竟也能说出一二,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一开始的质疑鄙视渐渐变成敬佩惊喜,杜仲不禁好奇:“梅姑娘,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生僻的药材的?”
梅雪海望了杜仲一眼,目光幽深,仿佛穿过眼前孤单的现实,看到了早已逝去的被宠爱的往昔。
泪水从眼眶滑落,她轻轻拭去,勉力地笑也遮不住眼里的悲伤,她说:“我爹爹是大夫,我娘自幼体弱,身上带着怪病,本是我爹的患者,后来他俩两情相悦,我爹带着我娘游历四方,求医问药,遍寻全国良医,也曾去过异邦,用尽办法也没留住娘,后来爹爹做了游方医生,他去世前曾带着我行路万里,小女有幸见识了这些不常见的良药。”
杜仲出身医生世家,自小认识不少为了寻求一味良药熬白了头发的大夫,深知这种不治之症多么折磨人,对病人是无望的希冀,对大夫是徒劳的尽力,每每生出一点希望,都要迅速失望,煞是熬人。
出于对前辈的敬佩,他连带着对梅雪海都多了一层怜惜。
原来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经历,少失怙恃,又殒公婆,再丧丈夫,明明只是个豆蔻少女,却要一遍遍承受丧失亲人的痛苦,如今孤苦伶仃,走投无路,竟落得被人送作礼品的下场。
杜仲心有戚戚焉,险些落泪,转头向萧长凛求道:“梅姑娘是个有学识有见识的,不如就让她跟着我吧,本来您也打算让这些难民去我那里照料伤员的,我就斗胆求您允她随时能跟我出营,挖挖草,种种药。”
萧长凛心情不愉,神色阴郁,她寥寥几句话就能让杜仲从不屑到疼惜,真是个有本事的女人。
他看了眼杜仲,他眼里是期待,又盯向梅雪海,冷冷问道:“你去吗?”
梅雪海静静地回望萧长凛,去还是不去呢?
瞧他冷冰冰的样子,不去也不可能留在他身边吧。
强行靠近他,肯定会被轻视,名声一旦有损,行事定然处处受限制。
既然如此,不如迂回前进,在医部救死扶伤,做出一些能彰显名声的善事,有了美名加持,行事事半功倍。
看着梅雪海发呆,张衡林顿时急坏了。
他一听萧将军原计划把难民们安排给杜大夫,松了一口气,连忙给摸不清状况的梅雪海使眼色让她同意。
梅雪海接到信号,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像一只没有主意的玩偶。
萧长凛看着这个柔弱的美丽女子,突然生出一种遇到对手的错觉。
她有主意吗,有主意的人怎么会跟一只公鸡成亲,会让人随意摆弄?
她没主意吗,没主意的人怎么能让遍见美色的林清泽失了魂,让惯见生死的杜仲生出怜惜?
她的一切都太合理了,合理到诡异。
萧长凛勾唇一笑,他好像,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兴趣。
他一笑,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杜仲开心地拉着张衡林说道:“太好了,张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