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此刻，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戳破，同时维护着无波无澜的黯淡水面。
夜色浸泡理智，半晌，陈泊闻抵挡不住疲倦，伸手揉了把覃真的头顶，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语句简短：“我去洗澡，早点休息。”
这局面已经沦落到无话可说，必须有人率先离开。覃真及时地挤出一抹笑做了应答。
她对这段关系没自信，缺乏勇气揭开所有纠结，所以选择快速和解。那句“厨房里炖了汤”则没能讲出口，她想凉了这样久，再去加热，汤汁大概变质，何况他现在没有胃口。
这一夜陈泊闻没有躺在她的身侧，书房门缝里透出的暗光让覃真清醒至半夜，没有睡着。
再醒来是上午十点钟，她睁着惺忪的眼睛去厨房，意外发现瓦罐里的炖汤被已经人喝掉。
覃真站在柔软阳光里，拎着勺子，脑海无论如何也猜想也不出陈泊闻吞下这份冷稠的画面，心头再次察觉人生中某些遗憾错过。
像往后她与他故事里的隐喻。
不可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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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风波过渡得很快，良好处理得益于KW的斡旋和宋勍导演的好脾气。
宋勍今年六十二岁，是香港人，在娱乐圈浮沉三十载，练就一双识人真心的慧眼。他能透过一张黑白照片看重陈泊闻，就能容忍他身上隐隐露出的锋利。
“年轻人嘛，都有魄力”，他这么讲。
也听说许龄在人前挑拨了几句，谈起前几年的腌臜事，KW高管逐利，特意警告她谨言慎行，不要打烂宋淞的一手好牌。
覃真知晓这消息时并没有特别开心，只是感慨人人都有软肋，鱼死网破这件事，大多数没有资格去做。
那段时间她跟陈泊闻相处得不太自在，动静像对举案齐眉的合约夫妻。或许是愧疚尊崇，覃真在言谈举止里不免添上几笔客套感。陈泊闻对此没有异议，想来是那场没硝烟的拉扯发挥作用，让他得以花费时间梳理自己的心意。
覃真自以为那一夜末尾的默不作声能让陈泊闻重新审视这段关系，不再耽误工作，将其视为生活中心。但事与愿违，两个月后，2016年除夕的前一晚，KW直接跟她挑明：陈泊闻意图退圈。
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惊人消息。
急流勇退，KW里找不出第二个艺人。
KW铁了心要剜去覃真这枚定时炸弹，让辛远找她谈话。那会儿家家户户都在张灯结彩，覃真接到通知时还在独自逛超市，手上心里都没做准备，匆忙里买了条肥美鳜鱼便前来咖啡厅赴约。
大过年的，不能空着两只手见人。
这是她唯一胜过辛远的考虑。
辛远也没见识过这样的礼物，他略有惊讶地拎起那只冰凉塑料袋，若有所思：“你还真是有烟火气。”
这话好像夸她，又好像没夸，覃真拿捏不准，只能生硬笑一笑。她久闻辛远大名，知道这人是品德极好，原本想着用客气的口吻开头介绍自己，但想起微信里的最后通缉令，唇角随即又掉下来。
辛远愿意过来，想必已经非常了解她，再说就是多余。
果然，辛远也正有此意。他坐在那里为这奇怪礼物道谢，又称赞覃真很有能力，“陈泊闻能顺利走到今天，是你费尽心力”。
覃真不敢当，她胡乱地摆手，意图消解美丽误会：“是他自己努力，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她人微言轻，没有家世，智慧廖廖，陈泊闻能走到今天，她的存在只是一个巧合，并非无可代替。
话说到这里，很多东西已经分明。辛远懒得绕弯子，他展露一点锐利，将字句磨成一把尖刀，一次性戳进覃真柔软内心：“所以覃真，他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如果现在放弃，有朝一日回头看，后悔都是小事。”
他笑了笑，似乎真心为她关切：“怕就怕他恨你。”
那会儿风雪很大，覃真没带伞，辛远离开后，她坐在吊满滢滢灯火的窗边，看行色匆匆的路人，一直到深夜。
覃真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太好，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活。世上有这么可走的路，偏偏她那一条险象环生，迷雾重重。
她不是没想过认输，这辈子躲进犄角旮旯，做起腐烂植物。可遇见陈泊闻时，那股绝望又被压下一头。
再等等。
她冲身后的命运摆手，说不要淹没我，你能不能再等等。
时间已经过去这样久，覃真甚至疑心就要等到好时候。可在今天，她听见命运回响，四周如同若干年前准备离家出走的那一夜般湿冷。
寒风吹彻。
命运说，不行。
十一点钟，陈泊闻打来电话，说自己买了礼物，又跟公司请了假，要陪她过新年，问她怎么不在家。
咖啡厅要打烊，老板抱歉微笑，一盏盏橘色熄灭在覃真眼中。在最后的黑暗袭来前，她清了清干涩嗓音，冲着窗外的大雪纷飞，低声吐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