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咕噜咕噜地往花满楼的方向驶去,孙介和费野一左一右坐在马车上充当镇车石狮。
孙介醉酒后再次见到扶花娘子,想起那夜的德行,不由得面红耳赤,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眼神时不时瞥向背后漂浮动荡的车帘。
马车内,姜祇和扶花女子对坐,她将满满的一沓卖身契交到扶花手上。
“找找,里头也有你的卖身契。”姜祇扬起下颚,示意扶花接过。
她还有些许回不过神来,但手比脑子更快地接过了卖身契。
扶花翻找了两下,就看到了自己的那张。
红得刺眼的卖身契三字映入她的眼帘,她看到了她的原名。
她本姓李,名梨花,家住源安县,家中经营着小本生意,父亲是挑货郎,她还有一个弟弟
扶花捏着她卖身契的手指尖渐渐泛白,啪嗒,一滴泪落在那张薄薄的纸上。
她抬起头,眼眶已然红了一片,突然起身,给姜祇跪下。
“姜姑娘,你的大恩,扶花永世不忘,从今往后,扶花任你差遣!”
姜祇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郑重道:“我们女子在世间本就不易,有能力救一人是一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只要我们有心,救千千万困顿女子,将不再是虚妄。”
这天下还有太多被困在勾栏中的女子,还有太多生不由己的女性,姜祇想做的,不过是在她们深陷泥潭无法自救时,拉她们一把。
或许会有人骂她圣母,但姜祇一向不在乎这些无谓的言语攻击。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尽她所能,尽力而为之。
她要走的道,无人理解,她也敢孤身闯一闯。
后世将她的这般行为,称之为女性力量。
扶花只觉着内心深处像被一股强大而温暖的力量击中,她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浑身充满了干劲。
“姜姑娘,今后我便随他们唤您为主上。”扶花看向车帘,她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站在人前为姜祇办事。
而非龟缩在后院,成为谁的附属品。
她还什么都不会,但她会尽她全力,尽快成长为姜祇的得力助手。
不负主上今日相救之恩。
姜祇点头,她可以伸出一时的援手,但人贵在自救,扶花是个聪明人,毋庸置疑。
有了上下属这层关系,扶花有了归属感,她心中好奇,便问了出来,“主上,你是如何赢得花满楼的。”
她不在前厅,自然见不着精彩的比武环节。
姜祇神秘一笑,她点点自己的脑袋,“用计。”
“听过田忌赛马吧?下等马对战上等马,上等马对战中等马,中等马对战下等马。第一局,我派出了费野,对阵豫王的千夫长。结果可想而知,费野输掉了第一局。豫王得意,放松警惕。第二局,我派出了自己对阵豫王的守城王将军。结果,我赢了第二局。第三局,我派出孙介对阵豫王世子谢锦呈,孙介又赢了第三局。三局两胜,以火药为诱饵,钓上来花满楼这条大鱼。在整体实力与对手相等或者略低于对手的时候,要想取得胜利,那就要看谁会巧妙地排兵布阵了。”
最重要的是让豫王忌惮,不敢轻易对她下手,她在淮州的第一步,算是稳稳站住了。
费野在帘子外听了很破防,“主上,我怎么就成下等马了?”
众多下属里,他怕是最不受待见的。
他如今都洗心革面,老老实实任她差遣了!
姜祇哈哈一笑,“小野子别介怀,换孙介和那铜墙铁皮的千夫长对打,照样得输,只不过你输的会更有价值些。”
孙介在一旁咧着个牙傻笑,他在老大眼中是中等马,不错了。
费野攥紧拳头狠狠锤了一下他的臂膀。
笑笑笑,诅咒他找不着媳妇儿!
车帘内,扶花握着一沓卖身契,“主上,这些”
“这些你拿着,分给楼里的姑娘,是去是留,她们自己做主。”
姜祇不在乎人去楼空的损失,她承担得起。
“这算是交给你经手的第一件事,放手去做,不要怕出错,你身后有我。”
扶花漂浮在空中的心彻底落定,她目光坚定,“定不负主上所托。”
马车终有停下的时候,姜祇一行人下了马车,抬头看向花满楼这块富贵的匾额,内心尤为复杂。
特别是扶花,几日前她还是被困在楼里的金丝雀,如今她是亲手打开雀笼的当家人。
这样的身份转变,怎能不叫她内心动荡,感慨万千。
她迈入花满楼,空气中弥漫着自由的味道,那种无形束缚着,禁锢着自己的绳索,突然不见了。
见姜祇一行人声势浩荡地进楼,老鸨小跑着迎了上来。
“哎哟,姜公子,劳您亲自把扶花送回来了,今日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