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之人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搏命的,对贞操之事看得不重,将领们娶寡妇的大有人在,霜降放在其中并不突兀。
反之,若是将霜降嫁个读书人难免被人嫌弃,而嫁给军士,则没有这个避讳了。
都是西路军出身,张良玉和向家认识也不奇怪,有了向夫人的保媒,加上霜降又十分美貌能干,他若不知内情,答应这门亲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姜润脸上的怀疑之色慢慢松懈下来,可是,张良玉真的半点儿也不知吗?
“张大人真是好胸襟,”正在这时,郑卓然却冷笑一声,“霜降曾经流落风尘,你却是丝毫不在意!若说你们此前不认识或是没有旁的目的,本世子却是不信的!”
为妓的那段过往是霜降最不堪的伤疤,被郑卓然这样当众揭开,霜降面色涨红,双目含泪,整个人也摇摇欲坠,不堪那些异样的目光。
而姜润的神色果然重新变得怀疑起来。
张良玉再也忍不住一拳打在郑卓然的面上,“你这畜生,住口!”
霜降落得如此,难道不是他们郑家造的孽?
何牧之更是脸色阴沉,“皇上!您方才问,为何微臣没有将霜降的事告诉您,这便是原因!”
“霜降她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她一个浮萍般的弱女子,这些年又能如何?因此微臣这才想要极力隐瞒,求向夫人给霜降一个身份,让她能重新开始。”
“皇上,阿姊在世时,待霜降如同亲姐妹一般,这些您都是看在眼中的,若阿姊还在,定然也会这样百般维护,又怎会让人欺凌她至此?”
提起朱明月,姜润神色微微有些震动,看向霜降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不忍和怜惜。
张良玉见状忙跪下请罪,“臣御前失态,还请皇上赎罪。只是,只是郑世子他实在是欺人太甚!”
“夫人从前的身世,微臣一开始的确不知。”这是个坦白的好时机,张良玉忙将自己和雍王府的关系撇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夫人她是个实心眼的人,成婚前就已经将这一切如实相告。夫人的意思,臣若是反悔,她也再无怨言,可臣却认为,正因如此,她才更加难能可贵。”
“臣出身卑微,后来身上背了无数人命,这样的罪孽深重,原本这辈子不打算娶亲生子的,又哪有资格嫌弃旁人?夫人没有嫌臣粗鄙,已是臣此生大幸。”
张良玉转头,凝视霜降,这些话是为了骗过姜润,可何尝又不是他的肺腑之言?
从前,他们家早就被何府放了籍,他父母死得早,他凭借着几分聪明,好不容易混成了商铺里一个小小的学徒。
可即便如此,霜降却是尚书府嫡出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这样的身份,便是配个小官小吏也绰绰有余,若水愿意嫁入商贾之家,更不知多少人去求。
可是,就因为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霜降从未嫌弃过他,一心一意要嫁给他过日子,就凭这一点,他张良玉这辈子就认定了霜降!
无论她经历过什么,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她都是他心里的的那个霜降!
霜降听懂了张良玉话中的意思,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她对张良玉摇着头,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他有今日不容易,有她这样一个妻子,他今后如何在朝堂立足?终究,还是她连累了他。
张良玉却回了霜降一个笑,像年少时那般。
“皇上,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夫人她当初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又能知道些什么?还请皇上放她一条生路吧,若是有任何罪责,微臣愿替夫人承担。”
说罢,张良玉便伏地砰砰磕起头来,不一会,鲜血便顺着额头滑落。
“皇上!”
何牧之那万年不变的冷山脸上,也出现了不忍和愧疚。
“微臣实在是没有想到,向家的一个善举,竟引来了郑世子的百般误会和猜忌,不惜揭人伤疤也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向家头上!臣实在不忍向家被牵连至此!”
何牧之也跟着叩起头来,“若皇上要责罚,就请责罚微臣,不要牵连雍王妃和向家。”
“皇上,他们这是颠倒黑白!”郑卓然脸色大怒,“说一千道一万,霜降身份已定,就是朱逆案的人犯,他们窝藏,便该治罪!”
“郑卓然,别太过分!”何牧之目光森然,“霜降她本该在教坊的名单中,又怎么会沦落至此?你想要追究,不妨先将这件事说个清楚!”
当年霜降和寒露被带出来,当然是郑美贻为了折辱朱明月。但这件事,却不能说,否则他说向家、何家窝藏罪犯,那长春侯府又成了什么?
郑卓然暗恨郑美贻的疯狂和无所顾忌,面对姜润突如其来的怀疑,他只好硬着头皮,“皇上,切莫被这些小人蒙蔽,向氏是朱家后人,乃是她亲口承认的,这一点他们又如何推脱?”
他一指霜降,“您想象,臣今日以向氏的安慰相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