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道理大家都懂,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安国公府的护卫们都被纠缠着分身乏术。
护卫首领刚击退一个老亲卫,正想朝郭二这边过来,却被站立不稳的雍王撞了个满怀。
就这么一打岔,便又有三个老亲卫从不同方向围攻上来,他们单打独斗是不如侍卫首领,可合而为之,却是军中最基本也是最有效的阵型。
侍卫首领果然被困住,他只来得及焦急地回望了一眼脸上挨了一拳的郭二,便继续投入缠斗之中。
这时候小厮倒也想着护主立功,可实在有心无力,他刚一动,就被张伯第三回一脚踹飞到墙上。
眼前一片乱相,范锡进还在发呆,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转过头,苏荷一张谄媚的脸正在逐渐放大。
“范大人是来买赋枕的吧?在下也是听说了胜玳珊的赋枕过来看看,”苏荷一脸的心有余悸,“唉,没想到竟会碰上这种场面,咱们读书人,哪见过这种事儿?”
范锡进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任由苏荷将他拖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
“若是在下没记错,苏先生上回曾说自己是郭二爷的幕僚?”范锡进指了指人群中被打得嗷嗷直叫的郭二,一脸的你怎么就成了来买枕头的,你家主子不要了?
苏荷不想灵符那回范锡进也在现场,他的笑僵硬在脸上,原以为对方这是在讽刺自己,却见范锡进羞涩地笑了笑,“非礼勿听,倒是在下失礼了。”
见他神色腼腆,脸上满满都是好奇,苏荷认为是自己误会了范锡进,如此倒不如大度些,更能在对方面前留下个好映象,“范大人严重了,其实此事说来话长,唉。”
“苏先生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范锡进忙善解人意道。
见对方果然上钩,拿捏了一番,苏荷这才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安国公府于我苏家有恩,学生不才,受郭老夫人所托,辅佐府上二公子几年。”
“苏先生如此知恩图报,竟不惜耽误科举仕途,大有圣人先贤的风度,实在是令人钦佩啊。”范锡进脸上唏嘘,心中却十分不齿。
这苏荷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什么于他有恩,说的是安国公府收下郭家几乎全部家财,这才答应将他从皇城司诏狱捞出来拿这回事吗?
这么划算的买卖,换他他也做!
苏荷不知自己的底细其实早被对方扒了个一干二净,听范锡进如此夸奖推崇,越发飘飘然起来。
他摆了摆手,一副不值一提的装模作样,“旁的倒也无妨,只是这郭二爷是个顽劣不堪的,每每听不进忠言逆耳,在下甚是忧心,如此吃几次亏,对他倒算是件好事。”
苏荷自以为看向郭二的目光充满了慈爱,实则处处透露着鄙夷。
他向来以读书人自居,在他看来,唯有范锡进这样的才配与他相提并论,而郭二、雍王之流,即便出身再显赫,也不过是庸蠹之辈。
看到这里,范锡进那对浓密的眉梢微动,有点儿意思,苏荷全家如今都依附安国公府而生,却暗地里极其瞧不上金主,怕不是疯了?他在自己跟前这番做作,又有什么目的?
范锡进准备进一步探探,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武斗是不行,可这文斗嘛……
“所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范锡进击节而吟,一脸的赞同和崇拜,“苏先生不因对方是东主就曲意逢迎,倒是没堕了咱们读书人的风骨!”
苏荷瞥见范锡进这幅模样,心中不由泛起一丝轻视,没想到不过三言两语,就使得这位探花郎对自己推心置腹起来,看来这范锡进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想想也是,若是叫他生在江南范氏这种钟鸣鼎食之家,自小有家族延请大儒名师,入仕后又有在朝为官的长辈亲长全力提携,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虽然苏荷瘸了腿,但那颗奔仕途的心思依旧像旺炭一般火热,以己度人,他自然以为范锡进也是那等目下无尘之人,便决定顺着对方心意清谈几句,反正,这也是他所擅长的。
苏荷立志将自己打造成孟先生那样不惧权贵、不慕金钱、不攀仕途的大儒形象,以便将来让范家保举自己,灵机一动,就地取材指点起店里的货品成色来。
“范大人这句读书人真是说到了在下心坎上,然现在的读书人,还有几个记得‘风骨’二字?”苏荷仿佛十分痛痛心疾首,“听说这胜玳珊的字画师父也是个读书人。”
他指着地上的瓷器碎片,那些大块儿些的,依稀能辨认出上面的水墨画痕迹,“啧,也不知这人究竟是谁,为了五斗米就把读书人的脸面卖了干净,跟胜玳珊这样低贱的商户搅和在一起!”
“真真是斯文扫地,我辈之耻啊!”苏荷毫不掩饰对这位堕落读书人的批判和鄙夷。
“您看看他这些字画,哪一处不是矫揉造作,庸俗不堪?读了几句诗便硬要堆砌,哪懂得什么是意境?骗骗那些无知妇孺倒也罢了,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