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贵妃一双妙目紧紧盯在向晚脸上,理智告诉她,这个向家三娘子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她应该立刻将她扔进湖里喂鱼,但心中却有一个声音,不停催促着让她继续说下去。
“你,你还听到了什么?”郭贵妃咽了口吐沫,喉头上下滚动。
向晚将茶杯放回桌上,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了声音,“他说,他死不瞑目,他说,您恨错了人!”
“喵~”
大狸猫适时发出一声鸣叫,惊地郭贵妃原地站起。
她只觉背脊一阵接一阵的发寒,当初惊闻噩耗时的那种痛彻心扉仿佛一下子又都回来了。
郭贵妃脸色煞白、痛苦地捂住胸口,看着向晚的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娘娘!”黄子衿跟随众人远远站着,却时刻留意着凉亭中的一举一动,见郭贵妃惊慌失态,自以为抓住了机会,忙挣脱宫女的手急步上前。
“别过来,都退回去!”郭贵妃勉强稳住心神,大声呵斥阻拦。
黄子衿面色阴沉,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若是任由向家傻儿说下去,恐怕要出大乱子。可惜郭贵妃神色坚决,她也只得遵照吩咐,不甘地退回原处。
“你以为说些惊世骇俗之语,就能取信于本宫了么?”郭贵妃看向向晚的眼神充满了杀机,“到头来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听闻娘娘自小被当做男儿教导,自然不是那笃信鬼神之说的寻常妇人。”向晚并未否认郭贵妃的质疑。
她知道取信对方并非易事,什么狸猫传信之谈,不过是为了震慑对方,好争取到郭贵妃听自己说话的机会。
接下来,才是重点。
“有时候,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向晚沏了杯茶,缓缓推向对方,“当初的事,贵妃娘娘应该比臣女更清楚,难道就从未生出过任何怀疑?”
“怀疑?”郭贵妃喃喃自语,“怀疑什么?”那是一段郭贵妃不愿想起的往事。
向晚的余光瞥向狸猫,大花狸猫依旧懒懒的没什么精神,身上的毛发也因脱落而变得稀疏起来。
算一算,它也活了十几年了,放在人类身上,也该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了。向晚当然可以断定,它必定很难熬过这个寒冬。
“这只狸猫的时间不多了,娘娘的那位故人也在地下等的太久,”向晚又下了一剂猛药,“这世上,还有谁能帮他呢?”
“阿狸……”郭贵妃只觉一时间浑身无力,向后跌坐在了石凳上。
见向晚说得如此笃定,仿佛真的通过狸猫窥见了什么隐秘一般。
郭贵妃联想到之前上古元师替康王冥祭之事,若是康王的死当真另有隐情,却到了必须重入轮回的时候,岂不要带着遗憾和不甘?
如今就连阿狸也要离自己而去,难道她真的什么也不做,眼睁睁让他在底下魂魄不安?
郭贵妃一时间心神失守,只觉身体还停留在凉亭中,意识却被拉回到那段腥风血雨不忍回首的年月。
当年,太子因秽乱宫闱被废后,终日酗酒乃至浑浑噩噩,最终失足落水淹死。
皇位的最有利竞争人选,便只剩下二皇子良王和三皇子康王两人。
当初的郭太后却贵为四妃之首,身后又有手握重兵的安国公府,虽然先帝更宠爱王淑妃,可淑妃的娘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三品文官罢了。
更不用说,康王一向礼贤下士,在朝臣中向来有“贤王”的美名,而良王却自幼性情暴虐,不为先帝所喜。
一切,仿佛都已经十分明朗。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没了,二皇子竟处处以长子自居,当真敢与康王相争。
只可惜实力差距摆在那里,不出两年,良王一方已呈败局。
先帝虽说不并愿下一任皇帝出自如烈火烹油的郭家,可放眼望去,剩下的皇子们不是年纪太幼,就是母家不显,根本无法与如日中天的康王抗衡。
先帝深感天不假年,没有时间等待年幼的儿子们长大了。
若是此时强行另立旁的皇子,不难想象在他死后,安国公府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支持康王,将大周朝拖进万劫不复的地步。
为保大周朝的江山社稷,思索良久后,强硬了一辈子的先帝还是屈服了,决定立康王为太子。
为了名正言顺,先帝先是将康王生母郭贵妃册封为后,并定下半月之后,再行册立太子大礼。
筹谋多年,熬死了先皇后和太子,斗垮了良王,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康王和郭家志得意满,一时间松懈了防备。
封后当日,先帝带新皇后前去皇陵祭祖,顺便告慰先肖皇后在天之灵。
谁知趁着城中守备空虚,蓄谋已久的良王竟丧心病狂伙同当时的禁军副统领假传圣旨,他宣布了康王的十大罪状,矫诏废黜皇后,自立为皇太子。
良王亲自带人冲进康王府,将王府上上下下屠了个